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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拒绝引发的家庭风暴与道德绑架

    一、庆典落幕后的寂静

    周日下午五点,集团二十五周年庆典在热烈的掌声和绚烂的灯光秀中,缓缓落下帷幕。

    持续三天的盛会,像一场盛大而华丽的梦境,在此刻终于走到尾声。主会场的水晶吊灯重新亮起,将空旷的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却也照出了繁华散场后特有的、略带疲惫的狼藉。红毯上散落着零星的花瓣和彩带,餐桌上残留着未收走的酒杯,空气中还弥漫着香槟、香水、鲜花和食物的混合气息,只是这气息里,多了几分曲终人散的寂寥。

    嘉宾们已陆续离场,带着满足的笑容和交换来的名片,奔赴接下来的晚宴或归途。工作人员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现场——撤下桌布,整理座椅,关闭设备,清点物品。动作熟练,但透着连续作战后的机械和疲惫。

    张艳红站在宴会厅侧门旁,手里拿着对讲机,正在协调最后一批物料的清运。她的脸色比前两天更加苍白,眼下的青黑浓得像是被人打过,嘴唇干裂起皮,但眼神依然专注,声音依然平稳。庆典期间,她没有出任何差错,甚至因为处理了几个突发小状况,得到了苏晴在内部工作群里一句简短的“处理及时”的肯定。

    这对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安慰。至少在工作的世界里,她的努力被看见,她的价值被认可。这三天,她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屏蔽了所有个人情绪,全身心投入工作,用极度的忙碌来对抗那个“十万块”的噩梦。

    但此刻,庆典结束,忙碌戛然而止。那被强行压抑的焦虑、恐惧和无助,像退潮后裸露的礁石,嶙峋而冰冷地浮现出来。

    明天是周一,要恢复正常工作。要面对积压的行政事务,要处理庆典后续的总结报告,要继续那个未完成的东南亚市场数据整理任务。更重要的是,要面对母亲的最后通牒——今天,是周日,月底前的倒数第九天。母亲昨晚在微信里留言:“艳红,钱的事想得咋样了?明天能给准信不?”

    她没有回复。不知道该怎么回。

    “张艳红,仓库那边清点完毕,伴手礼剩余二十三份,已封箱入库。”对讲机里传来仓储同事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

    “收到,辛苦了。”她按下通话键,声音有些沙哑。

    对讲机安静下来。大部分收尾工作已近完成,同事们开始收拾个人物品,准备下班。连续三天的高强度工作,每个人都累得不轻,但脸上带着任务完成的轻松。有人讨论晚上去哪里聚餐庆祝,有人抱怨要回家补觉,有人已经开始计划下周的调休。

    张艳红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流程手册,对讲机,工作证,充电宝,还有那包没来得及吃的速食面。她将东西一样一样装进帆布包,动作很慢,像在拖延离开的时间。离开这里,回到出租屋,就要面对那个无法逃避的问题。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不是对讲机。是手机。

    她的动作瞬间僵住。手指停在帆布包的拉链上,心跳骤然加快。她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冰冷的恐惧,从胃部升起,迅速蔓延到四肢。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这个时间,会打给她的,只有一个人。

    她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屏幕上,果然跳动着那个名字:妈。

    她没有立刻接。只是盯着那个名字,盯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绿色接听图标。周围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都远去了,只剩下她自己沉重的心跳声,和手机持续不断的、固执的震动。

    “艳红,你电话。”旁边的李悦提醒她。

    她回过神,对李悦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然后转身,快步走向宴会厅外。脚步有些踉跄,她需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接这个电话。

    二、那个“不”字

    她穿过空旷的走廊,推开安全通道的门,走进消防楼梯间。这里很安静,只有应急灯发出幽绿的光,照亮冰冷的水泥台阶和斑驳的墙壁。空气里有灰尘和旧油漆的味道。这是她三天来第二次躲进这里,上一次是接母亲催钱的电话,无声崩溃。这一次……

    她背靠墙壁,冰凉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衬衫传来。手机还在震动,像握着一块烫手的烙铁。她看着屏幕上那个名字,很久很久,然后,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举到耳边。

    “喂,妈。”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艳红啊,总算接电话了。”母亲的声音传来,背景音很安静,像是在家里,“忙完了?”

    “嗯,刚结束。”她简短地回答,不想多说话。

    “那就好,累坏了吧?”母亲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关心,“吃饭了没?”

    “还没,正准备回去。”张艳红如实说,心里却绷紧了弦。她知道,这些寒暄只是铺垫,真正的话题马上就要来了。

    果然,母亲话锋一转:“那啥,钱的事,你想得咋样了?明天能给妈个准信不?你哥那边,开发商催得紧,再不交钱,定金就没了,房子也没了。”

    直入主题,没有任何缓冲。像一把刀,直接架在了脖子上。

    张艳红闭上眼睛,感到一阵眩晕。消防楼梯间的幽绿灯光在她闭上的眼中,变成一片模糊的、令人不安的光斑。胃部开始抽搐,熟悉的疼痛袭来。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直,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那个她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的字:

    “妈,我……拿不出。”

    声音很轻,很干涩,但清晰。在寂静的楼梯间里,甚至有一丝回音。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

    那沉默持续了大约三秒,但感觉像三个世纪那么漫长。张艳红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能听到血液冲上太阳穴的轰鸣,能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永不沉睡的背景音。

    然后,母亲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完全变了。不再是刚才那刻意伪装的平和,而是骤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愤怒:

    “你说啥?拿不出?张艳红,你再说一遍?”

    “我……我真的拿不出十万块。”张艳红重复道,声音依然很轻,但这一次,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坚定。说出来了,那个“不”字,终于说出来了。虽然恐惧依旧,虽然后果未知,但至少,她说出了事实。

    “拿不出?!”母亲的声音陡然尖利,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切割着寂静的空气,“张艳红,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想给?是不是觉得你现在翅膀硬了,在大城市待了几天,就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了?觉得我们拖累你了?”

    又是这一套。一模一样的话术。张艳红感到一种深重的疲惫。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声音很低,但清晰地反驳:“我没有。妈,我从来没有看不起家里。但我真的没有钱。我一个月工资就三千五,扣掉房租吃饭,剩不下多少。十万块,我真的拿不出。”

    “三千五?你又拿这个骗我!”母亲的声音充满愤怒和不信,“村里老李家闺女,在南方厂里打工,一个月都五千!你在大公司坐办公室,怎么可能才三千五?张艳红,你是不是把钱都自己花了?买衣服,买化妆品,下馆子,谈恋爱,把钱都糟蹋了,现在跟我说拿不出?”

    一连串的指责,像冰雹一样砸下来。张艳红感到眼眶发热,但她用力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流出来。解释是徒劳的,母亲已经预设了立场——女儿有钱,只是不想给。

    “我没有乱花钱,妈。”她的声音开始发颤,“我每天吃最便宜的盒饭,住最差的房子,连瓶矿泉水都舍不得买。我真的只有三千五,不信……不信我可以把工资条拍给你看。”

    “看什么看!我不看!”母亲粗暴地打断她,“张艳红,我告诉你,今天这钱,你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你哥这房子必须买,他三十了,不能再拖了!你是他妹妹,你不帮他谁帮他?我们老了,没用了,就指望你了!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我就……我就没你这个女儿!”

    最后通牒。和上次一样,以断绝关系相威胁。

    但这一次,张艳红没有像上次那样惊慌失措,没有立刻妥协。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绝望和麻木的平静,笼罩了她。她知道,无论她怎么解释,怎么哀求,母亲都不会相信,不会理解。母亲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十万块。至于这十万块从哪里来,会不会把她逼上绝路,母亲不在乎,或者,根本想不到。

    既然解释无用,哀求无用,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妈,我真的没有。”她重复道,声音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你如果非要这十万,我拿不出来。你如果觉得我不是你女儿,那……随你吧。”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她感到一种近乎虚脱的轻松,但随即,是更深的、坠入深渊般的寒冷。她知道,这句话,可能真的会让她失去那个家,失去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点可怜的归属。

    但她没有别的选择。她不能去偷,去抢,去借高利贷,去卖血卖器官。她不能为了满足哥哥的购房梦,毁掉自己本就艰难的人生。她不能。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母亲爆发了。

    三、家庭风暴

    “张艳红!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母亲的声音陡然变得凄厉,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和绝望,“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供你吃,供你穿,你现在翅膀硬了,就这么对我?你哥是你亲哥哥啊!你就忍心看他打一辈子光棍?忍心看我们老张家绝后?”

    道德绑架,开始了。用养育之恩,用兄妹之情,用传宗接代的家族大义,作为武器,试图撬开她紧闭的嘴,逼她吐出那根本不存在的十万块。

    “你爸身体不好,天天吃药,你知不知道?我高血压,心脏病,你知不知道?我们省吃俭用,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为的啥?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妹俩?现在你哥好不容易有个成家的机会,你就这么冷血?你就这么自私?”

    张艳红靠在墙上,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每个月给家里寄钱,给父亲买药,她以为自己在尽力。但在母亲眼里,这些远远不够。她要的是全部,是她根本负担不起的、哥哥买房的首付。

    “妈,我每个月都寄钱回去,爸的药费我也在出……”她试图辩解,但声音被母亲更大的哭声淹没。

    “那点钱顶什么用!顶什么用!”母亲哭喊着,声音里充满了歇斯底里,“你哥是男孩!他要成家,要立业,要传宗接代!你一个女孩子,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早晚是别人家的人!你现在不帮你哥,以后你嫁人了,谁还记得你这个娘家?谁还会管你哥的死活?”

    重男轻女的逻辑,在此刻赤裸裸地展现。在母亲的价值体系里,儿子是根本,是延续香火的希望。女儿是外人,是迟早要泼出去的水,女儿的一切资源,都应该理所当然地用来供养儿子。

    张艳红感到一阵剧烈的恶心。不是生理上的,是心理上的。那种被物化、被工具化、被彻底否定作为一个独立个体价值的恶心。在母亲眼里,她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有自己人生、自己痛苦、自己梦想的女儿,而是一个为哥哥、为家庭服务的工具,一个可以无限索取的资源。

    “妈,我也是你的女儿啊……”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弱,颤抖,带着泣音。

    “女儿?你现在还知道是我女儿?”母亲的声音充满讽刺,“是女儿,就该为家里着想,就该帮你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铁石心肠,见死不救!张艳红,我今天把话放这儿,这十万你要是不拿出来,你就别再进这个家门!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又一次威胁。但这一次,张艳红听出了那威胁背后,真实的绝望和无力。母亲知道,除了断绝关系,她没有任何别的筹码可以逼迫这个远在南城、已经“翅膀硬了”的女儿。

    可悲的是,这唯一的筹码,对张艳红来说,依然有致命的杀伤力。家,是她疲惫时唯一可以回去的港湾,是她在这个冷漠城市里,最后的情感寄托。失去它,她就真的成了无根的浮萍,飘到哪里,死在哪里,都没人在乎。

    恐惧,再次攫住了她。但比恐惧更强烈的,是一种深沉的悲哀。为这个家,为母亲,也为她自己。

    电话那头,传来了另一个声音,粗哑,不耐烦,是哥哥张耀祖:

    “妈,你跟她说那么多废话干啥?她不就是不想给吗?行啊,张艳红,你有种。以后家里有事,你别回来哭!爸要是死了,你也别回来送终!”

    恶毒的诅咒,从亲哥哥嘴里说出来,像一把淬毒的刀子,狠狠扎进张艳红心里。她浑身颤抖,几乎握不住手机。这就是她为之付出、为之节衣缩食的家人?这就是她血缘至亲的哥哥?

    “耀祖,你别这么说……”母亲微弱地劝阻,但语气里并没有多少责备。

    “我说错了吗?”张耀祖的声音更加激动,“她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坐办公室享福,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她管过吗?现在让她出点钱给我买房,就跟要她命似的!这种妹妹,我要她干啥?”

    “艳红啊,你听听,你听听你哥说的……”母亲的声音又带上了哭腔,“你哥心里苦啊……你就当妈求你了,行不行?你就帮帮你哥,帮帮你这个家。十万块,对你来说真的不算啥,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行不行?”

    从威胁,到道德绑架,到亲情勒索,再到最后的哀求。一套组合拳,试图从各个角度击垮她的心理防线。

    张艳红滑坐到冰冷的水泥台阶上,将脸埋进膝盖。眼泪汹涌而出,无声地浸湿了裤料。她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从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那种冷,比消防楼梯间的寒意更甚,是心被彻底冻僵的冷。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还能说什么。所有的解释都被堵死,所有的情感都被利用,所有的付出都被无视。在这个家里,她的价值,只在于她能拿出多少钱。拿不出,她就是“白眼狼”,是“没良心”,是“不孝女”。

    电话那头,母亲还在哭诉,哥哥还在咒骂,背景里似乎还传来了父亲虚弱的咳嗽和叹息。一场针对她一个人的家庭风暴,在千里之外的北方小县城,轰轰烈烈地上演。而她,被困在南城这个冰冷的楼梯间里,独自承受着所有的指责、咒骂和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头的喧嚣渐渐平息。也许是母亲哭累了,也许是哥哥骂够了。最后,母亲用沙哑的、充满疲惫和失望的声音说:

    “张艳红,妈最后问你一次,这钱,你拿,还是不拿?”

    张艳红抬起头,脸上泪痕狼藉,眼睛红肿,但眼神是一片死寂的空洞。她对着手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清晰地说:

    “妈,我拿不出。杀了我,我也拿不出。”

    然后,她挂断了电话。

    动作干脆,利落,像用刀切断了一根连接着她和那个世界的、早已鲜血淋漓的脐带。

    手机屏幕暗下去。楼梯间里,重归寂静。只有幽绿的应急灯,和远处城市隐约的嗡鸣。

    她坐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肩膀开始剧烈地颤抖,但依然没有声音。那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连哭泣都被剥夺的崩溃。

    家,那个她以为可以永远回去的港湾,那个她拼尽全力想要支撑的地方,此刻,对她关上了门。不,是她亲手,切断了那根连接的绳索。

    不是因为恨,不是因为无情。

    是因为,她真的,拿不出那十万块。

    是因为,她也是人,她也会累,她也有极限。

    是因为,在爱和索取之间,那个家,早已失衡。而她,不想被彻底拖入深渊,同归于尽。

    夜色,透过楼梯间高处的气窗,渗进来。深沉的,冰冷的,没有星光的夜色。

    而她的战争,远未结束。家庭风暴暂时平息,但道德绑架的枷锁,亲情撕裂的伤口,以及对未来的巨大恐惧,才刚刚开始。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真的,只有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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