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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张艳红微薄工资的无奈

    一、庆典间隙的计算

    上午十一点半,庆典进入茶歇时间。

    主会场暂时关闭,嘉宾们移步至宴会厅两侧的休闲区,享用精致的茶点,三三两两交谈。舒缓的爵士乐在空气中流淌,侍者端着托盘穿梭,水晶杯里的香槟泛着细碎的气泡。空气里混合着咖啡、甜点、香水和鲜花的味道,构成一种奢华而闲适的氛围。

    张艳红站在宴会厅侧门的阴影里,手里捏着对讲机,目光却空洞地落在远处那些谈笑风生的身影上。她的位置很好,能看到整个会场,能看到那些衣着光鲜的人们如何优雅地取用点心,如何轻松地碰杯,如何自如地交谈。那些人的表情是放松的,愉悦的,带着掌控全局的从容。

    而她,刚刚在消防通道里经历了一场无声的崩溃。脸上泪痕已干,但眼睛的红肿无法立刻消退。胃部的疼痛变成了持续的钝痛,像有块石头沉在里面。但她必须站在这儿,必须保持专注,因为苏晴随时可能通过对讲机下达指令。

    “张艳红,A区茶点补充,速度。”对讲机里传来餐饮组同事的声音。

    “收到。”她应了一声,快步走向备餐区。

    动作机械,思维却无法停止。那十万块,像一团黑色的雾,笼罩着她的整个大脑。即使在做具体工作时,那团雾也在背景中弥漫,让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沉重而迟缓。

    趁着补充茶点的间隙,她的大脑开始不由自主地计算。不是她想计算,是那些数字,那些关于钱的数字,像不受控制的幽灵,自动在她脑中排列组合。

    三千五。月薪。

    扣除:

    • 房租:500(城中村八平米单间,最便宜的价格)

    • 水电费:约100(夏天开风扇,冬天不开取暖器)

    • 交通费:公交地铁,约200

    • 通讯费:50(最便宜的套餐)

    • 日用品:50(牙膏肥皂卫生纸等最基本消耗)

    总计:900。

    三千五减去九百,剩下两千六。

    但这是理论值。实际上,她每月还要承担:

    • 父亲的药费:平均每月1000(进口药贵,但父亲需要,她不能不给)

    • 给家里的生活费:500(母亲说家里开销大,她每月固定给五百)

    • 自己的工作餐费:每天控制在15块以内,一个月约450(早餐馒头1块,午餐快餐店最便宜的盒饭12块,晚餐泡面2块)

    这样算下来:1000+500+450=1950。

    两千六减去一千九百五,剩下六百五十。

    六百五十块,是她每月理论上的“可支配结余”。但这六百五十块,要应付所有意外支出:生病买药(她胃痛常备的胃药一盒三十多),衣物换季(她已经两年没买过新衣服),同事偶尔的聚餐(她大多推掉,但有时不得不去),以及其他所有计划外的开销。

    所以实际上,她每月能真正存下来的钱,几乎为零。甚至经常需要动用之前微薄的积蓄,或者更节省——比如连续几天只吃馒头,或者步行上下班省交通费。

    这样的收支状况,十万块对她来说,是什么概念?

    她快速心算:十万除以三千五,约等于28.57。意味着她需要不吃不喝、不付房租、不给家里一分钱,连续工作近二十九个月,也就是超过两年零四个月,才能攒够十万。

    如果算上她实际每月能“结余”的六百五十块(这还是最理想状态),十万除以六百五,约等于153.85。意味着她需要按照现在这种极限节省的生活方式,连续工作近一百五十四个月,也就是将近十三年,才能攒够十万。

    十三年。那时她三十七岁。哥哥五十岁。父母……她不敢想。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再次漫上来。她知道这些计算毫无意义,因为在现实中,她根本不可能每月“结余”六百五十块。父亲的药费可能增加,家里可能有其他突发用钱的地方,她自己也可能生病或遇到意外。而且,母亲要她在十天内拿出十万,不是十三年。

    十天。十万。

    这两个数字,像两座不可逾越的大山,横亘在她面前。而她,赤手空拳,筋疲力尽,连山脚都看不到。

    “张艳红,发什么呆?B区咖啡壶空了,快去换。”餐饮组领班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不满。

    她回过神,连忙道歉,小跑着去取新的咖啡壶。动作有些慌乱,差点撞到一位正在取甜点的女嘉宾。她慌忙低头道歉,女嘉宾皱了皱眉,没说什么,端着盘子优雅地走开了。

    张艳红站在原地,手里抱着沉重的咖啡壶,感到一阵剧烈的羞愧。不是为差点撞到人,而是为自己此刻的失态,为自己无法控制的绝望,为自己在这个华丽场合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如此……卑微。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走向B区。但那些数字,依然在脑中盘旋,像一场永不结束的噩梦。

    二、工资卡的余额

    下午一点,午餐时间。

    嘉宾们在宴会厅享用正式的自助午餐。长长的餐台上摆满了各色美食:澳洲龙虾、法式鹅肝、日式刺身、意式火腿、中式烤鸭……琳琅满目,精致诱人。侍者不断补充菜品,确保供应充足。空气里弥漫着食物诱人的香气,混合着酒香和笑语。

    张艳红和后勤组其他同事轮流用餐。他们的用餐区在宴会厅后方的临时休息室,食物是统一订的盒饭——两荤一素,米饭管饱,比平时的快餐略好,但也仅限于此。

    她端着盒饭,找了个角落坐下。没什么胃口,但强迫自己吃。下午还有大量工作,她需要体力。她小口吃着米饭,味同嚼蜡。脑海里,又不由自主地开始计算。

    十万。她需要十万。

    也许……可以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少存款?虽然知道不多,但万一……万一有那么一点点希望呢?

    她放下筷子,从帆布包深处摸出那个破旧的钱包。钱包是地摊上十块钱买的,人造革,边缘已经开裂。她从里面抽出一张银行卡——那是她的工资卡,也是她唯一的储蓄卡。

    她打开手机银行APP,输入密码。页面加载有点慢,她的心跳莫名加速。明知结果,却还是抱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许……也许卡里突然多了一笔钱?也许她记错了?也许……

    页面跳出来。余额显示:347.28

    三百四十七块两毛八。

    这就是她所有的存款。包括这个月刚发的工资,扣除房租、水电、交通、通讯、给家里的钱、父亲的药费、自己的饭费……之后,剩下的全部。

    三百四十七块,离十万,还差九万九千六百五十二块七毛·二。

    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像肥皂泡一样,噗地破裂了。连一丝声响都没有。她盯着那个数字,很久很久,直到眼睛发酸。然后,她关掉APP,锁屏,将手机和银行卡一起塞回钱包,再将钱包塞回帆布包最深处。

    动作缓慢,机械,像在进行某种告别仪式。

    她知道,这三百多块,是她下个月的生活费。如果给了家里,她下个月就连饭都吃不起,连房租都交不上。但如果不给……母亲会说她“自私”“不孝”“心里没有这个家”。

    给,是死路。不给,也是死路。

    无解。彻底的、绝望的无解。

    她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米饭很硬,菜有点凉,油凝结在表面,看起来有些腻。但她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着,咀嚼着,吞咽着。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一项维持生命所必须的、但毫无乐趣可言的任务。

    旁边几个后勤组的同事在聊天,谈论下午的工作安排,抱怨某个供应商不靠谱,调侃某个嘉宾的夸张打扮。那些声音,在她耳中变得模糊,遥远。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个只有三百四十七块、十万块、十天、和无数冰冷数字的世界。

    “张艳红,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坐在旁边的李悦碰了碰她的胳膊,关切地问。

    她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就是有点累。”

    “你昨晚又加班到很晚吧?看你黑眼圈重的。”李悦叹了口气,“庆典结束好好休息几天,别把自己累垮了。”

    “嗯,知道。”她点点头,继续低头吃饭。

    累。确实是累。但让她脸色苍白的,不是身体的累,是心里的累。是那种被逼到绝境、看不到出路、却又必须强撑着的、深入骨髓的疲惫。

    午餐时间很快结束。对讲机里传来苏晴的指令,下午的活动即将开始,各就各位。

    张艳红收拾好饭盒,起身,走向自己的岗位。脚步依然平稳,背脊依然挺直,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挺直的背脊下,是一颗已经千疮百孔、随时可能碎裂的心。

    三、借钱的念头

    下午两点,庆典进入嘉宾演讲环节。

    主会场灯光调暗,聚光灯打在演讲台上。一位满头银发、气质儒雅的学者正在分享关于未来科技趋势的见解。台下,嘉宾们专注聆听,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

    张艳红依然站在控制台旁,耳朵里塞着耳麦,眼睛看着监控屏幕,但大脑却在不受控制地思考那个无解的问题:十万块,怎么办?

    借。这是母亲说的,也是唯一可能的路。但向谁借?

    她快速在脑中过了一遍自己认识的人。

    家人亲戚:首先排除。家里亲戚都比她家还穷,而且因为父亲常年生病、哥哥不成器,亲戚们早就避之唯恐不及,不可能借钱。

    老家朋友同学:大多也在底层挣扎,结婚生子,自顾不暇。而且,她初中就辍学,和那些继续读书的同学早已断了联系。

    南城认识的人:快餐店的同事?都是临时工,流动性大,自己都活得艰难。服装店、超市的前同事?早已不联系。丽梅集团的同事?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不远处的李悦。李悦是她在公司唯一说得上几句话的同事,性格开朗,对她还算友善。但她们认识不到两个月,交情仅限于工作上的互助和偶尔的闲聊。而且,李悦也是普通员工,月薪可能比她高些,但也就四五千的样子,要租房,要生活,能有积蓄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借给她十万?

    而且,她怎么开得了口?“李悦,能借我十万吗?我哥买房首付差钱。”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觉得无耻。她有什么资格,向一个认识不久的同事,借这么大一笔钱?人家凭什么借给她?凭她三千五的月薪?凭她还不确定的转正?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羞耻。她低下头,不敢再看李悦。

    其他人:苏晴?林薇?韩总?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狠狠掐灭。疯了。她一个底层试用期助理,去向总监、向特助、向集团总裁借钱?这已经不是荒谬,是疯狂,是自取其辱,是彻底断送自己在这家公司前途的愚蠢行为。

    而且,即使她疯了去开口,人家会借吗?苏晴也许会问她原因,然后冷冷地说“公司不是慈善机构”。林薇也许会表面温和但实际拒绝。韩总……她甚至无法想象那个画面。那个高高在上、永远冷静从容的女人,听到她这个蝼蚁般的员工开口借十万,会是什么表情?惊讶?厌恶?还是直接让保安把她请出去?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借钱的念头,在现实的墙壁上撞得粉碎。她没有任何人可以借,没有任何渠道可以筹到十万块。网贷、高利贷,是更深的深渊,她连想都不敢想。

    那么,预支工资呢?

    她再次计算。即使她能预支未来一年的全部工资,也不过四万二(三千五乘以十二)。而且,她还在试用期,公司规定试用期员工不能预支工资。即使能,她有什么理由? “我哥买房首付差钱”?这个理由,只会让公司觉得她家庭负担过重,不稳定,可能影响工作,甚至可能因此不给她转正。

    转正。想到这个词,她的心又是一紧。她的试用期是六个月,现在才过去两个多月。如果因为家庭问题影响工作,如果因为精神状态不佳导致出错,苏晴会怎么评估她?林薇会怎么记录?韩总……会不会觉得她不堪大用,直接让她走人?

    失去这份工作,她就彻底完了。连每月三千五的收入都没有,连城中村五百块的房租都付不起,连父亲的药费都拿不出来。到那时,她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所以,她不能出错,不能表现异常,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她正背负着如此巨大的压力。她必须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专业,专注,高效地完成工作。

    可是,那十万块怎么办?那十天的期限怎么办?母亲的逼迫怎么办?

    无解。依然无解。

    演讲结束了,会场响起礼貌的掌声。张艳红机械地跟着鼓掌,眼神空洞。灯光重新亮起,嘉宾们开始走动,下午的茶歇时间又到了。

    她需要去协调茶歇的补充。她深吸一口气,调整表情,拿起对讲机,走向备餐区。

    但每走一步,都感觉脚上戴着无形的镣铐,沉重得让她几乎迈不开腿。那十万块,就是镣铐,是枷锁,是她无法摆脱的、正在将她拖向深渊的重负。

    四、微薄工资的无奈

    下午四点,庆典进入最后一个环节——行业论坛。

    嘉宾们重新入座,台上换了新的演讲者。话题转向更专业的领域,关于市场趋势、技术创新、商业模式。那些术语,那些数据,那些宏大的叙述,在张艳红听来,像来自另一个星球的语言,华丽,但与她无关。

    她的世界,缩小到那些冰冷的数字:三千五,十万,十天,三百四十七块。

    她想起在北方老家,那些关于“大城市”“大公司”的想象。在父母和乡亲们眼里,能进“大公司”坐办公室,就是“出息”,就是“有钱”,就是“好日子”。他们不知道,在大城市,“大公司”也分三六九等,而她,在最底层。他们不知道,三千五的月薪,在南城这个物价高昂的都市,意味着什么。他们不知道,她每天过着怎样节衣缩食、精打细算、如履薄冰的生活。

    认知的鸿沟,像一道天堑,横亘在她和家乡之间。她在天堑这边,背负着真实的重担。家人在天堑那边,活在他们想象的、被“大公司”光环美化过的童话里。

    “艳红啊,你在外头吃好的穿好的,坐办公室,吹空调,十万块对你来说不算啥。”

    母亲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带着理所当然,带着不容置疑,也带着深深的、令人绝望的误解。

    她想大声告诉母亲:妈,我没有吃好的穿好的。我每天吃的是最便宜的泡面和盒饭,穿的是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我也没有坐办公室享福,我每天挤公交地铁,加班到深夜,住八平米的出租屋,胃疼得睡不着觉。我的工资只有三千五,扣掉房租吃饭给家里的钱,就剩不下什么了。十万块,对我来说是天文数字,是我十几年都攒不下的巨款。

    但她知道,说了也没用。母亲不会信,或者不愿意信。因为相信了,就意味着要承认女儿的艰难,承认自己的索取是过分的,承认那个“有出息”的幻想是假的。母亲宁愿相信女儿“自私”“忘本”,也不愿相信女儿真的如此窘迫,真的无能为力。

    这就是微薄工资的无奈。不仅仅是钱少,更是那种不被理解、不被看见、甚至被扭曲的艰难。你的每一分节省,在别人眼里是“抠门”。你的每一次拒绝,在别人眼里是“不孝”。你的真实处境,在别人眼里是“借口”。

    你无法解释,因为解释需要对方愿意倾听,愿意理解。而你面对的,是一道固若金汤的认知壁垒。

    张艳红站在控制台旁,目光落在会场那些光鲜亮丽的身影上。那些人,永远不会为十万块发愁。他们的世界里,十万块可能只是一次聚餐的开销,一件奢侈品的价格,一次短途旅行的费用。他们永远不会理解,对有些人来说,十万块是一座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足以引发家庭战争、摧毁一个人所有希望的巨款。

    阶层的差距,在此刻的会场里,以如此具象的方式呈现。她在最底层,仰望着那些高高在上的身影,中间隔着的不只是财富和地位,更是认知、是生活方式、是整个世界的运行逻辑。

    而她,被困在底层,背负着来自底层的重压,却还要努力维持表面的正常,努力扮演一个合格的、不出错的员工,努力不让自己被那重压彻底压垮。

    下午五点,论坛结束。庆典第一天的主要活动告一段落。嘉宾们陆续离场,去参加晚上的欢迎晚宴。会场里渐渐空旷,只剩下工作人员在收拾整理。

    张艳红和其他后勤组同事一起,检查设备,整理物品,为明天的活动做准备。动作熟练,但透着一种被过度使用的僵硬。她的脸色在会场逐渐暗淡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眼神也更加空洞。

    “张艳红,明天早上七点,老地方集合,最后核对流程。”苏晴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来。

    “收到,苏姐。”她平静地回应。

    挂断对讲机,她看了一眼时间:五点半。她可以下班了。但回到出租屋,面对的还是那个无解的问题,那十万块的巨石,那十天的倒计时。

    她背起帆布包,走向员工通道。脚步沉重,像踩在泥沼里。走出会议中心,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来,她打了个寒颤,裹紧了外套。

    街道上车水马龙,华灯初上。城市的夜晚,繁华而冷漠。

    而她,要带着那三百四十七块的存款,那十万块的巨石,那不被理解的无奈,回到那个八平米、月租五百、没有暖气、只有一张硬板床的出租屋。

    然后,在黑暗中,继续思考那个无解的问题:十天,十万,怎么办?

    她知道,她没有办法。但她必须想办法。

    因为,她不能失去那个家。

    即使那个家,正在以爱的名义,将她推向绝境。

    夜幕降临,城市灯火璀璨。

    而她,是这璀璨灯火下,一个背着沉重巨石、艰难前行的、渺小而孤独的影子。

    微薄工资的无奈,在此刻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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