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铜墙铁壁
市局大楼深处的这间“休息室”，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更像一个设施齐全的牢房。四壁空白，只有一张固定在地上的金属床，一个不锈钢马桶，以及墙角那个无声旋转着的、闪烁着微弱红光的摄像头。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冰冷的、属于金属和水泥的味道。
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好几小时。没有人再来找他们，没有食物，没有水，只有门外隐约传来的、规律的换岗脚步声，提醒着他们正处于严密的看守之下。
孟浩和何宇婷并排坐在冰冷的床沿上，最初的惊魂稍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被软性囚禁的无力和焦灼。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何宇婷的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不安，“就把我们关在这里？笔记呢？他们看了吗？”
孟浩摇了摇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摄像头。“他们在耗着我们。”他低声道，“等我们崩溃，等我们主动说更多，或者…等外面的同伙做出反应。”
他不敢完全相信那些警察，尤其是那个眼神锐利的便衣男人。对方的问题太有针对性，而且似乎对超常现象有所预期。SIM卡的事情，他本能地选择了隐瞒，这是一种赌博。
“郑恺…”何宇婷眼圈又红了，“他会不会…”
“别想太多。”孟浩打断她，尽管他自己心里也充满了不祥的预感，“保存体力，保持清醒。”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钥匙开锁的清脆声响。
两人立刻绷直了身体，紧张地望向门口。
门开了。进来的不是那个便衣男人，而是一个穿着制服、表情严肃的年轻警员，手里端着两个一次性餐盒和两瓶矿泉水。
“吃饭。”警员将东西放在门口的矮桌上，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对待两件物品。
“警官，”孟浩趁机开口，“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或者，至少让我们联系一下家人？”
年轻警员瞥了他一眼，公事公办地回答：“不清楚。上面吩咐了，在调查结束前，你们不能与外界有任何联系。”说完，他毫不迟疑地转身退了出去，门再次被锁上。
餐盒里是冰冷的盒饭，油腻的菜色让人毫无食欲。但孟浩还是拿起一盒，塞给何宇婷一盒：“吃。必须吃下去。”
他们需要能量，需要保持基本的体力应对未知。
机械地扒拉着冰冷的米饭，味同嚼蜡。压抑的气氛几乎让人发疯。
突然，孟浩咀嚼的动作停住了。他猛地抬起头，再次死死盯住那个墙角顶部的摄像头。
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被忽略的异样感，刚才瞬间掠过他的心头。
那摄像头的红光…闪烁的频率，似乎…变了一下？
不是规律的明灭，而是在刚才某一刻，极其短暂地、急促地连续闪烁了三四下，然后又恢复了正常。
是故障？还是…
孟浩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他想起之前口袋里那张诡异震动的SIM卡。这些看似普通的电子设备，在对方手里，似乎总能变成超出常理的东西。
这次…又是什么？是监视的加强？还是…某种信号？
他不敢确定，也不敢有任何异常的表现，只是低下头，继续吃饭，但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眼角的余光始终锁定着那个摄像头。
接下来的时间，那种诡异的闪烁又出现了两次，毫无规律可言。每一次，都让孟浩的后颈泛起一阵寒意。
对方不仅在物理上囚禁着他们，似乎还在用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方式，持续施加着心理压力，或者说…在进行着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沟通或操作。
又过了漫长的一段时间，门再次被打开。
这次进来的，是那个便衣男人。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身后跟着那个年轻的记录员。
男人拉过椅子，坐在他们对面，将文件夹放在桌上。
“孟浩，何宇婷。”他开口，声音依旧平稳，“我们初步查阅了郑恺的笔记，也核对了一些你们提供的信息。”
孟浩和何宇婷的心同时提了起来。
“笔记里的内容，确实涉及一些…不同寻常的指控。”男人缓缓说道，措辞谨慎，“但目前，这些都只是单方面的记录和猜测，缺乏直接证据链支撑。”
他打开文件夹，里面是几页打印出来的资料和照片。
“至于你们提到的追杀，”他继续道，“公园附近的监控确实拍到了一些可疑车辆和人员，但对方很专业，没有留下清晰影像。巷子里的那个所谓‘拿枪的人’，我们没有找到任何目击者或其他证据。”
他的目光扫过两人：“换句话说，目前，除了这本来源存疑的笔记和你们二人的证词，我们没有找到任何能证实你们‘被超凡势力追杀’的实质证据。”
孟浩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如此。对方轻易就能将超自然的部分抹去，留下的只有他们无法自证的说法。
“但是，”男人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更具压迫感，“我们注意到，笔记里多次提到了你们所在的‘瑞祥环境清洁公司’，以及你们的前公司‘瑞丰科技’。并且，笔记主人郑恺，似乎认为这两家公司与一系列事件存在密切关联。”
他抽出一张照片，推了过来。照片上，是万叔正在进入一栋居民楼的背影。
“万兆明，你们的主管。笔记里记录了他多次出入一些与死者或可疑地点相关的场所。对此，你们了解多少？”
问题直指核心！孟浩感到喉咙发干。对方显然抓住了笔记里更“实在”的部分——人与人、公司与公司之间的可疑联系，而非虚无缥缈的邪术。
怎么说？全盘托出？指控万叔和公司？但他们同样没有万叔直接参与谋杀的证据。
“万叔…只是我们的上司。”孟浩谨慎地选择措辞，“他指派任务。我们…只是按流程干活。至于他私下做什么，我们不清楚。”
“不清楚？”男人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是信还是不信，“那刘吉霞呢？你们的前同事，也是笔记里重点关注的对象。她的死，你们当时在现场，就没发现任何异常？”
“警方当时的结论是自杀。”孟浩避重就轻。
“现在呢？看了笔记，还这么认为？”男人步步紧逼。
孟浩沉默了。他无法回答是，也无法回答不是。
便衣男人似乎并不期待他的回答，他合上文件夹，站了起来。
“基于目前的情况，以及你们人身安全可能面临的潜在风险——无论这风险来自哪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局里决定，对你们实施正式的保护性居留。同时，我们会围绕瑞祥和瑞丰，以及笔记中提到的线索，展开进一步调查。”
保护性居留…听起来冠冕堂皇，但意味着更长时间的与世隔绝。
“那…我们要被关到什么时候？”何宇婷忍不住问。
“等到我们认为足够安全，或者调查取得决定性进展的时候。”男人的回答无懈可击，却又无比模糊。
他走到门口，再次停下，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那名年轻警员吩咐道：“小张，把他们个人的物品，包括那张废手机卡，做好登记，暂时保管好。”
“是，陈队。”年轻警员应道。
陈队…孟浩记住了这个称呼。
姓陈的队长最后看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然后转身离开。
门再次锁上。
孟浩却怔在原地，背后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个人物品…那张废手机卡！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个摄像头。
刚才那种诡异的闪烁…对方特意提到那张卡…是巧合？还是…他们已经发现了那张卡的异常？！他们是在试探自己是否知情？！
这场无声的交锋，从他们进入这里的那一刻起，就从未停止过。而他们，仿佛被困在铜墙铁壁中的棋子，每一步都可能踩中未知的陷阱。
对方到底知道了多少？又想从他们这里得到什么？
孟浩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
笔记本被拿走，他们失去了最大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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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好几小时。没有人再来找他们，没有食物，没有水，只有门外隐约传来的、规律的换岗脚步声，提醒着他们正处于严密的看守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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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何宇婷的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不安，“就把我们关在这里？笔记呢？他们看了吗？”
孟浩摇了摇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摄像头。“他们在耗着我们。”他低声道，“等我们崩溃，等我们主动说更多，或者…等外面的同伙做出反应。”
他不敢完全相信那些警察，尤其是那个眼神锐利的便衣男人。对方的问题太有针对性，而且似乎对超常现象有所预期。SIM卡的事情，他本能地选择了隐瞒，这是一种赌博。
“郑恺…”何宇婷眼圈又红了，“他会不会…”
“别想太多。”孟浩打断她，尽管他自己心里也充满了不祥的预感，“保存体力，保持清醒。”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钥匙开锁的清脆声响。
两人立刻绷直了身体，紧张地望向门口。
门开了。进来的不是那个便衣男人，而是一个穿着制服、表情严肃的年轻警员，手里端着两个一次性餐盒和两瓶矿泉水。
“吃饭。”警员将东西放在门口的矮桌上，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对待两件物品。
“警官，”孟浩趁机开口，“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或者，至少让我们联系一下家人？”
年轻警员瞥了他一眼，公事公办地回答：“不清楚。上面吩咐了，在调查结束前，你们不能与外界有任何联系。”说完，他毫不迟疑地转身退了出去，门再次被锁上。
餐盒里是冰冷的盒饭，油腻的菜色让人毫无食欲。但孟浩还是拿起一盒，塞给何宇婷一盒：“吃。必须吃下去。”
他们需要能量，需要保持基本的体力应对未知。
机械地扒拉着冰冷的米饭，味同嚼蜡。压抑的气氛几乎让人发疯。
突然，孟浩咀嚼的动作停住了。他猛地抬起头，再次死死盯住那个墙角顶部的摄像头。
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被忽略的异样感，刚才瞬间掠过他的心头。
那摄像头的红光…闪烁的频率，似乎…变了一下？
不是规律的明灭，而是在刚才某一刻，极其短暂地、急促地连续闪烁了三四下，然后又恢复了正常。
是故障？还是…
孟浩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他想起之前口袋里那张诡异震动的SIM卡。这些看似普通的电子设备，在对方手里，似乎总能变成超出常理的东西。
这次…又是什么？是监视的加强？还是…某种信号？
他不敢确定，也不敢有任何异常的表现，只是低下头，继续吃饭，但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眼角的余光始终锁定着那个摄像头。
接下来的时间，那种诡异的闪烁又出现了两次，毫无规律可言。每一次，都让孟浩的后颈泛起一阵寒意。
对方不仅在物理上囚禁着他们，似乎还在用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方式，持续施加着心理压力，或者说…在进行着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沟通或操作。
又过了漫长的一段时间，门再次被打开。
这次进来的，是那个便衣男人。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身后跟着那个年轻的记录员。
男人拉过椅子，坐在他们对面，将文件夹放在桌上。
“孟浩，何宇婷。”他开口，声音依旧平稳，“我们初步查阅了郑恺的笔记，也核对了一些你们提供的信息。”
孟浩和何宇婷的心同时提了起来。
“笔记里的内容，确实涉及一些…不同寻常的指控。”男人缓缓说道，措辞谨慎，“但目前，这些都只是单方面的记录和猜测，缺乏直接证据链支撑。”
他打开文件夹，里面是几页打印出来的资料和照片。
“至于你们提到的追杀，”他继续道，“公园附近的监控确实拍到了一些可疑车辆和人员，但对方很专业，没有留下清晰影像。巷子里的那个所谓‘拿枪的人’，我们没有找到任何目击者或其他证据。”
他的目光扫过两人：“换句话说，目前，除了这本来源存疑的笔记和你们二人的证词，我们没有找到任何能证实你们‘被超凡势力追杀’的实质证据。”
孟浩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如此。对方轻易就能将超自然的部分抹去，留下的只有他们无法自证的说法。
“但是，”男人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更具压迫感，“我们注意到，笔记里多次提到了你们所在的‘瑞祥环境清洁公司’，以及你们的前公司‘瑞丰科技’。并且，笔记主人郑恺，似乎认为这两家公司与一系列事件存在密切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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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全盘托出？指控万叔和公司？但他们同样没有万叔直接参与谋杀的证据。
“万叔…只是我们的上司。”孟浩谨慎地选择措辞，“他指派任务。我们…只是按流程干活。至于他私下做什么，我们不清楚。”
“不清楚？”男人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是信还是不信，“那刘吉霞呢？你们的前同事，也是笔记里重点关注的对象。她的死，你们当时在现场，就没发现任何异常？”
“警方当时的结论是自杀。”孟浩避重就轻。
“现在呢？看了笔记，还这么认为？”男人步步紧逼。
孟浩沉默了。他无法回答是，也无法回答不是。
便衣男人似乎并不期待他的回答，他合上文件夹，站了起来。
“基于目前的情况，以及你们人身安全可能面临的潜在风险——无论这风险来自哪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局里决定，对你们实施正式的保护性居留。同时，我们会围绕瑞祥和瑞丰，以及笔记中提到的线索，展开进一步调查。”
保护性居留…听起来冠冕堂皇，但意味着更长时间的与世隔绝。
“那…我们要被关到什么时候？”何宇婷忍不住问。
“等到我们认为足够安全，或者调查取得决定性进展的时候。”男人的回答无懈可击，却又无比模糊。
他走到门口，再次停下，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那名年轻警员吩咐道：“小张，把他们个人的物品，包括那张废手机卡，做好登记，暂时保管好。”
“是，陈队。”年轻警员应道。
陈队…孟浩记住了这个称呼。
姓陈的队长最后看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然后转身离开。
门再次锁上。
孟浩却怔在原地，背后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个人物品…那张废手机卡！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个摄像头。
刚才那种诡异的闪烁…对方特意提到那张卡…是巧合？还是…他们已经发现了那张卡的异常？！他们是在试探自己是否知情？！
这场无声的交锋，从他们进入这里的那一刻起，就从未停止过。而他们，仿佛被困在铜墙铁壁中的棋子，每一步都可能踩中未知的陷阱。
对方到底知道了多少？又想从他们这里得到什么？
孟浩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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