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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宋之问: 活成了诗坛的“投机者”

    公元712年的寒冬,岭南的瘴气还没散去,一道来自长安的圣旨递到了泷州——“宋之问,赐死”。跪在地上的老书生浑身发抖,手里还拿着刚写好的半首诗,墨迹未干,就像他这一辈子,才华亮眼得晃眼,做人却脏得洗不净。

    你可能没听过宋之问的名字,但一定背过他的诗:“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一句道尽久别归乡的忐忑;“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写尽灵隐寺的壮阔与空灵。就是这个写出千古名句的大诗人,却背着“因诗杀亲”的骂名,一辈子投机钻营,活成了“诗品”与“人品”最割裂的模样。今天就聊聊这位初唐“诗坛功臣”,到底是个怎样的“矛盾体”。

    要说宋之问的才华,那得从一个深夜的灵隐寺说起。

    那年他刚被贬官,心里发堵,就跑到杭州灵隐寺散心。半夜睡不着,坐在寺里的石阶上发呆,抬头看见远处的海平面,一轮红日从浪花里蹦出来,转身又望见钱塘江的潮水,拍着岸轰隆隆响——这场景,换旁人顶多喊句“真好看”,宋之问却握着笔,没一会儿就写出了:

    “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

    旁边陪他的老和尚过来一看,当场拍了大腿说:“这句子,能传一千年!”

    还真让老和尚说中了。直到今天,去灵隐寺的人,还会念叨这两句诗。宋之问写山水,从来不是瞎堆砌辞藻,他能把“大场面”和“小情绪”揉在一起:写山,不只说山高,还说“山月临窗近,天河入户低”,让你觉得月亮就贴在窗纸上;写水,不只说水急,还说“归舟旦夕返,骨肉旋团圆”,把思家的愁绪裹在江水里。

    在他之前,初唐的诗人写“宫廷诗”都写傻了——要么是“陛下圣明,天下太平”的套话,要么是“红花配绿叶,美人配珠宝”的艳俗,没一点真心。宋之问却不一样,他敢把自己的“狼狈”写进诗里。

    比如他被贬到岭南,走了半年才到,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想家想得快疯了,就写了《渡汉江》:

    “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你看这几句,没有华丽的词,全是大白话,就是“近乡情更怯”五个字,把那种“怕家里出事,又想知道家里事”的纠结,写得比谁都透彻。后来有人说,就凭这一句,宋之问能在唐诗里占个位置。

    如果说“写得好”是宋之问的“才华”,那“立规矩”就是他的“功劳”。

    你可能不知道,现在背的律诗(比如五言律诗、七言律诗),不是天生就有的。在初唐,诗人写近体诗,就跟“瞎搭积木”似的——有的四句,有的八句;有的押韵,有的不押韵;有的对仗,有的不对仗,乱得很。直到宋之问和一个叫沈佺期的诗人出现,才给律诗“定了规矩”。

    这俩人凑在一起,天天研究“平仄”“对仗”:“这句‘楼观沧海日’,后面得对‘门对浙江潮’,‘楼观’对‘门对’,‘沧海日’对‘浙江潮’,这样才工整”;“‘近乡情更怯’是仄仄平平仄,下句‘不敢问来人’就得是仄仄仄平平,这样读着才顺口”。

    就这么琢磨来琢磨去,他们俩硬是把五言律诗的“规矩”给立住了:必须八句,每句五个字;二、四、六、八句必须押韵;中间两联(三、四句,五、六句)必须对仗;平仄得合辙。

    后来的李白、杜甫、王维,全是照着这个规矩写律诗的:

    杜甫的“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对仗多工整?

    李白的“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平仄多顺耳?

    说起来,这些都得感谢宋之问和沈佺期。

    当时的人把他俩叫做“沈宋”,说“沈宋既出,律诗始成”。意思是,没有这俩人,律诗还得在“野路子”上晃悠好几年。你说宋之问牛不牛?就是这么个“诗坛功臣”,做人却一点“规矩”都没有。

    提起宋之问的黑料,最绕不开的就是“因诗杀亲”——他为了一句诗,据说杀了亲外甥。

    他的外甥叫刘希夷,也是个诗人,比宋之问小几岁,才华一点不输他。有一天,刘希夷写了首《代悲白头翁》,里面有两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写完觉得不错,就拿给舅舅宋之问看。

    宋之问一看这两句,眼睛都直了——这句子太绝了!既有花开花落的景,又有人生无常的愁,简直是“神句”。他拉着刘希夷的手,嬉皮笑脸地说:“外甥啊,这两句诗,你给舅舅怎么样?就当舅舅帮你改改,以后算咱们俩一起写的。”

    刘希夷愣了一下,赶紧摇头:“不行啊舅舅,这是我最满意的句子,我还想留着呢。”

    宋之问脸上的笑一下子没了,还是没松口,天天找刘希夷要。刘希夷被缠得没办法,只好躲着他。谁能想到,没过几天,刘希夷就“意外”死了——有的说他被人用土袋子闷死在客栈里,有的说他被推到井里淹死了,而所有的传闻,都指向了宋之问。

    虽然正史里没明说“宋之问杀了刘希夷”,但这个传闻从唐朝就开始传,传了一千多年。为啥?因为宋之问后来真的把“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写进了自己的诗里,还说是自己写的。

    你说这事儿多讽刺?他写出“近乡情更怯”的共情,却对外甥下狠手;他给律诗“立规矩”,却连“不抢别人东西”的做人规矩都不守。后来有人说,宋之问的诗里,藏着“墨水”,也藏着“血水”。

    如果说“因诗杀亲”是宋之问的“私德污点”,那他在官场上的“投机钻营”,就是他的“公德缺陷”——他这一辈子,就像一条“变色龙”,谁有权就投靠谁,一点文人风骨都没有。

    他最早投靠的是武则天的宠臣——张易之、张昌宗兄弟。这俩人是武则天的“男宠”,仗着武则天的宠爱,在朝廷里横着走。宋之问为了攀附他们,天天跟在屁股后面转:给他们写谄媚的诗,说“明河可望不可亲,愿得乘槎一问津”(意思是“您就像天上的银河,我想坐船去亲近您”);甚至在张易之咳嗽的时候,他还敢上前“捧痰盂”——这事儿在当时传出去,文人都觉得丢不起人。

    他不管不顾,只要能当官,啥都肯干。靠着张家兄弟,他还真当上了“左奉宸内供奉”,天天陪着武则天写诗,风光得很。

    没风光几年,武则天病重,张易之兄弟被宰相张柬之杀了,“神龙革命”爆发。宋之问一看风向不对,撒腿就跑,跑到了武三思家里——武三思是武则天的侄子,也是个权力熏心的主儿。宋之问跪在武三思面前,哭着说:“大人救我!我之前跟张家兄弟只是逢场作戏,我心里最敬佩的是您啊!”

    武三思正缺个会写诗的“笔杆子”,就把他留下了,还帮他官复原职。宋之问又开始给武三思写“赞歌”,把武三思夸得跟“圣人”似的。

    武三思也没得意多久,又被太子李重俊杀了。宋之问又慌了,这次他瞄准了太平公主——武则天的女儿,当时最有权势的公主。他又故技重施,给太平公主写诗、送礼,哄得太平公主开心,又混了个“考功员外郎”的官。

    他还不满足,一看安乐公主(唐中宗的女儿)势头更猛,又偷偷投靠了安乐公主,帮着安乐公主打压太平公主。这下可把太平公主惹火了,太平公主直接找唐中宗告状:“宋之问这个人,反复无常,是个小人!”

    唐中宗一听,立马把宋之问贬到了泷州(现在的广东罗定)。这是他第三次被贬了,他还是死性不改——被贬之后,他觉得泷州太苦,竟然偷偷跑回了长安,躲在朋友家里。

    有一天,他在朋友家喝酒,听见外面有人说“唐玄宗李隆基要发动政变了”,他赶紧跑出去告密,想靠“告密”再换个官做。这次他押错了宝——李隆基政变成功后,第一件事就是清算“投机分子”,一看宋之问的名字,直接下了圣旨:“宋之问反复无常,构陷忠良,赐死泷州。”

    就这样,这个写出无数名句的诗人,死在了一辈子钻营的“仕途”上。

    宋之问死的时候,才56岁。他死后,关于他的争议就没停过。

    有人说他是“诗坛功臣”——没有他,律诗就不会这么快成熟;没有他,初唐的诗坛就少了一抹“清丽”的色彩;他的“近乡情更怯”“楼观沧海日”,永远是唐诗里的经典。

    也有人说他是“文人败类”——为了一句诗,能害自己的外甥;为了当官,能捧别人的痰盂;为了活命,能反复告密。这样的人,就算诗写得再好,也配不上“文人”两个字。

    其实,宋之问的一辈子,就是初唐文人的“缩影”——那个时代,诗歌刚从“宫廷”走向“民间”,文人既想靠才华扬名,又想靠仕途立身。可宋之问把“仕途”看得太重了,重到可以丢了私德,丢了风骨,丢了做人的底线。

    就像他写的“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花每年都一样,人心却会变。他本该是那个“写出人心”的诗人,却最终活成了“人心变坏”的例子。

    直到今天,读宋之问的诗,还是会被“近乡情更怯”打动,还是会为“楼观沧海日”惊艳。但一想到他的那些事,又忍不住叹气——如果他能把写诗的“真心”,用在做人上,该多好?

    或许,这就是宋之问留给我们的启示:才华可以让你“被记住”,但人品才能让你“被尊重”。诗写得再好,若是人做得太差,终究还是会被钉在历史的“争议柱”上,让后人一边读着你的诗,一边摇着头说:“可惜了,这么好的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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