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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章按斤卖的美人计

    白素贞走出房间时,脚步有些发飘。

    月光下,她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白素贞停下脚步,抬头望月,心中一片茫然,头一次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她是谁?

    她是修行一千七百年的白蛇,受过黎山老母指点,也听过观音大士的点化。

    修行千年,她自认看遍了神魔善恶,也看透了人心百态。

    她便用这千年的阅历,去试探那个男人。

    她捧上的那碗汤,不只是汤。

    那是她身为女子的温柔试探,里面藏着一丝好奇,还有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思。

    她希望法海能把她当成一个普通人来看待。

    结果,法海把她的好意清清楚楚的估了个价,然后包装成金山寺安神汤,准备当成好东西卖给那些吓破了胆的富商。

    这个男人......

    他心里,真的只有生意和算计吗?

    房间里。

    法海端起还有余温的汤碗,将碗底剩下的汤汁一口喝干。

    几种灵草的药力在他体内化开,确实让他因算计而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一些。

    “确实是好东西。”

    法海放下碗,指尖在桌上敲着,脑子里已经盘算好了全套的卖法。

    “这东西药效不猛,谁都能喝,特别是那些当官的有钱人,心里发慌,很需要这个。价格不能便宜,得当宝贝卖。”

    “可以限量,跟功德挂钩。比如,给庙里捐一百两香油钱的,送一瓶。”

    “也能当礼物送给别的山头,比送金送银管用。”

    法海将这碗汤的价值盘算清楚,心里琢磨出好几条路子,这才满意的点头,起身走向后院。

    后院那边,才是他今晚真正要忙的地方。

    夜更深了,金山寺后院却亮如白昼。

    这里已经成了处理镇江府鬼乱的临时指挥部。

    城隍端着早就凉透的茶,坐在石凳上,盯着眼前的小沙盘,脸色难看。

    处理血衣屠夫那件事,他全程被法海当棋子使。

    他这个当了三百年的城隍,老脸都快挂不住了。

    可是,当他感觉到城里百姓因城隍显灵而多出的香火时,心里又活泛起来。

    他开始琢磨。

    他琢磨着自己这三百年是怎么过来的。

    靠的是天庭的官位,神仙的架子,还有那些不容更改的死规矩。

    以前他一句话,就能罚小鬼去干百年苦力。

    一个眼神,手下就吓得腿软。

    可现在,他以前看重的东西,在那个年轻和尚嘴里的功绩和赏钱面前,好像不管用了。

    就在这时,白素贞从暗处走了出来。

    她又恢复了白主事的干练模样,脸上波澜不惊,刚才月下的失神仿佛从未发生过。

    白素贞走到沙盘前,重新闭上眼,神念再次接管了整个战场。

    沙盘上代表鬼物的光点被她一一标记。

    她快速完成分类,等待分派人手清除。

    “乙等下品,吊死鬼,在城南乱葬岗,已经标好了。”

    白素贞的声音冰冷。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小青舔了舔嘴唇,正准备派最近的鬼差小队过去。

    可她还没开口,她的神念频道里,一下就炸了锅。

    三道神念几乎同时挤了进来,抢着开口。

    “护法大人!这鬼在我们地盘,我们熟,保证拿下!”

    ——这是A队,队长是个老油条,懂得抢地利。

    “我们离得最近!现在就动身,一炷香内肯定把它的头提回来!”

    ——这是B队,一群刚入职不久的愣头青,胆子肥。

    “护法大人,我们队上一轮业绩是优,零伤亡,应该优先派我们去处理这种高价值目标!”

    ——这是C队,城隍司的精英,口气不小。

    为了争这个价值一百功绩点的目标,三支队伍的队长差点在神念频道里用家乡话骂街。

    最后,还是那个A队的老油条队长手段更高,他居然绕开公共频道,直接给小青发了一条私聊神念,点头哈腰的说:

    “青护法,我愿意把这次任务功德金的两成,交给戒律院当公账,只求您把这任务派给我!”

    小青愣住了。

    送礼?

    为了一个任务,居然开始走后门了?

    她一时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翘起。

    原来这就是管人的感觉。

    她清了清嗓子,在公共频道里冷冷的宣布:

    “安静!从现在起,所有任务目标,由白主事统一评估价值,由我根据各队过去的业绩、距离、伤亡情况,统一派单!再有吵闹抢单的,扣掉当月所有功绩点!”

    这话一出,神念频道里瞬间鸦雀无声。

    一个只看功绩的新规矩,就这样在这群鬼差中立了起来。

    这帮鬼差,现在为了业绩什么都敢干,为了赏钱连命都不要了。

    城隍看得目瞪口呆,端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的发抖。

    他头一次明白,法海嘴里的规矩,到底有多厉害。

    这可比什么神仙架子、天条戒律管用多了。

    就在这时,一直闭眼算计的白素贞,忽然皱了皱眉。

    她在处理海量信息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目标。

    一个被标记为丁等的怨物。

    啼哭新娘。

    它的怨气很弱,在沙盘上只是一个快要熄灭的灰色光点,照理说,连派单的价值都没有,让它自己消失就行。

    但是,白素贞的天眼通看出了不对劲。

    这个怨物身上,缠绕着极强的因果线。

    无数因果线将这个弱小的怨物和另一个人绑在了一起。

    而那个人的名字,竟然是许仙!

    白素贞心里一跳。

    是他。

    观音大士指引她下山要找的那个报恩对象。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吃过刚才那碗汤的亏,她已经不是那个只知道报恩的傻蛇妖了。

    她明白,在那个年轻住持眼里,任何事都有价码。

    一个试探法海的好机会,送到了她面前。

    白素贞走到法海身边,把这份异常报告,用神念单独传给了法海。

    她没说任何私事,完全站在金山寺后勤功德司主事的立场上,用公事公办的口气分析说:

    “住持,发现一件怪事。”

    “这个目标本身没什么功绩价值,派人过去属于亏本买卖。”

    “但它关联的人叫许仙,是我们最早施粥时的一批核心信徒,在城里百姓中名声不错。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传出不好的风声,可能会影响咱们寺庙的名声。”

    她学着法海的口气,给他出了道题。

    她想看看,在这个男人的心里,收益和名声这两个东西,哪个更重要。

    这比直接用感情试探,要聪明得多,也更要命。

    法海听完,睁开了眼。

    他看了白素贞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欣赏。

    “分析的不错,白主事。”

    “你开始懂的算账了,还知道要把风险掐死在苗头里。”

    他指尖在沙盘上,那个代表啼哭新娘的微弱光点上轻轻一点,脸上多了点兴趣。

    “一个几乎没有功绩收益,但有名声风险的项目......”

    法海思索片刻,语气里透出一丝兴奋,就像找到了一个有趣的挑战,慢慢说道:

    “这是个化解危机,顺便扬名的好机会,还能稳住信徒的心。”

    白素贞又被噎得说不出话。

    她拐弯抹角出的题,又被法海轻轻松松的拆了,还讲出一番她听不懂但觉得好像很厉害的道理。

    她看着法海,第一次感到两人之间的差距大得吓人。

    法海看着白素贞那张说不出话的脸,下了命令。

    “这件事,不适合派鬼差去。他们身上煞气太重,会吓到许仙。”

    “白主事,你亲自去一趟,小青在旁边帮着点。”

    他看着白素贞,微笑着说:

    “你是后勤功德司主事,处理这种稳住信徒、维护名声的事,就是你的活儿。”

    “记住,”法海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我们的目标是:花最少的力气,赚最大的名声,顺便把许仙这个老好人,跟我们金山寺绑得死死的。”

    “是,住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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