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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孙权乐极生悲,刘禅翻然翱翔

    大江上游。

    用以传递前线军情的赤马舟,灵活地在江面千帆缝隙中往来穿梭,即使逆流而上,速度同样不慢。

    行至战场七八里外,大汉天子座舰『炎武』号,就停泊在一处水流平缓的港湾当中。

    赤马舟上的斥候登上御舟,在第五重舱室见到了天子及大督陈到,简单见礼过后,将前线军情与天子、大督等人细细道来。

    “潘濬在滟滪关?”刘禅对军情没有什么感到意外的地方,唯独没有料到潘濬竟会出现在前线。

    奉车都尉法邈亦是皱眉不已,嗤之以鼻:

    “潘濬这厮,真是头豢养不饱的白眼狼,望恩负义之极也!

    “当年先帝待他可谓不薄,他却惺惺作态,降于孙权,更献荆州军防图,助吴贼夺我荆州!

    “反戈之后,又数与大汉为敌!

    “于荆州怀汉之士,挥刃无情!

    “对孙权,则极尽谄媚之能事!

    “此等衣冠禽兽,叛臣贼子,夷十族犹嫌未足!”

    法邈历练不足,智谋韬略逊色其父,但性格却是类父,都是睚眦必报的性子。

    虽然心知潘濬此人是荆州衣冠士人之望,得潘濬则得荆州,却仍然不希望朝廷为了所谓人心,行高祖皇帝赦免雍齿之罪故事,对潘濬此人搞什么怀柔之策。

    一旦擒住。

    杀了难能解气。

    诛九族犹嫌不足。

    刘禅听法邈此言,亦以为然。

    只是…理性而言,潘濬代表了无数臣服于吴的荆州士人,一旦诛了潘濬十族…九族,必会使那些随潘濬降吴的荆州之士人人自危,从而增大平定荆州的难度。

    最好还是诛他于乱军当中。

    陈到看了眼法邈,再观天子面上神色,顿时心领神会,与此同时,胸中郁郁之气得以消解一二。

    他对潘濬同样恨之入骨。

    败于敌手的耻辱尚可忍受,可以唾骂自己技不如人,可以鞭策自己雪耻报仇,但被自己人背刺而导致局势崩塌,才着实教人切齿痛恨,不杀之万不能释怀。

    麋方、傅士仁、潘濬之流,皆是如此。

    先前,他一直郁愤填胸,认为天子既有高祖之风,那么潘濬此人多半会得到雍齿的待遇。

    毕竟,成熟的政治人物,是不会让个人情绪与仇恨,去左右重要决定的。

    一念至此,陈到忽然一怔,旋即看向与先帝年轻时候有三四分相似的天子,心中暗自嘿嘿了几声。

    先帝为报荆州之仇,不顾群臣反对与政治影响也要兴师问罪,今陛下不欲留潘濬,虽不类高祖,却正是子类其父,先帝之风啊!

    刘禅并不知道,陈到此时已经在心中谋划,怎么才能让潘濬那厮死在乱军当中了,只是起身离开船舱,扶舷东望,片刻后回身看向陈到,道:

    “叔至将军,既然安国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可以安排几艘大舰闯一闯滟滪滩,试一试潘濬那些沉江之锥究竟能奏何效?”

    『滟』,指水波激荡的光影。

    『滪』,指江水中突出的巨石。

    『滩』,指水浅流急、沙石裸露的险峻河段。

    三个字,完美呈现出滟滪滩江水激流与礁石交错的水文特征。

    此滩在滟滪关下游一二里外,汛期一至,丛生礁石完全沉没在江面以下,漩涡暗流因礁石而生,成为舟船的噩梦。

    陈到身后,张松之子,负责参陈到军事的张表道:

    “陛下,大都督,今春寒水浅,礁石现形于江面,舟船触礁沉没的风险大大降低。

    “潘濬那厮却又在这一段江水险滩,秘密沉下铁锥,并将关卡设在这一段险滩上游。

    “其目的…不言而喻。

    “其人必是料到,我大汉一旦不能奈何滟滪关前的淤泥沼泽,便一定会尝试把舟船开到下游,从那段险滩登陆。

    “如此,我大汉便能够利用人数的优势,把战线拉得更长,以此摊薄吴军的防线。

    “潘濬所设沉江铁锥,艋艟轻舟可过。

    “楼船、连舫及大型斗舰,却可能触之辄沉……”

    刘禅闻张表之言,察张表之色,笑问道:

    “伯达可是腹有良谋?”

    张表乃是张松之子,少时便与忠刚侯程畿之子程祁,及写出《季汉辅臣赞》的杨戏等人同时知名,是川蜀中青代的名士。

    张表见天子发问,却是没有第一时间把自己腹中之策道出:

    “陛下,微臣确实略有小计。

    “但微臣观法奉车之色,似乎也有些想法,实不敢轻易造次,在法奉车面前班门弄斧。”

    法邈闻此,面色微微一凝。

    刘禅遂看向法邈,问:“汉卓腹中亦有良谋?”

    当年法正、张松并迎先帝入蜀,张松被兄长张肃告发,刘璋怒杀张松,其子张表便寄于法正家中,所以法邈与张表打小就相识。

    只不过二人皆是好强的性格,谁也看不惯谁,常常因意见不和而当众一争高下。

    可不论平素闹得多面红耳赤,却都不影响他们逢年过节相互拜访,一起祭扫先人。

    对于张表的“挑衅”,法邈不予理会,而是对天子拱手一揖,道:

    “适才陛下说,当安排几艘大舰闯一闯滟滪滩,试一试潘濬那些沉江之锥究竟能奏何效。

    “想来…陛下与大都督应已对今日战事有所谋划了。

    “陛下天纵之姿,克敌制胜,大都督沙场百战,洞若观火,微臣纸上谈兵之徒,能想到的计策,陛下与大都督应该早都想到了。”

    言罢,法邈看了眼张表,又将目光收回。

    大汉年轻一代中,少有经历战事者。

    法邈自知自己没有先父之能,又有幸随赵老将军在西城历练一番,无有建树,已经知道天高地厚。

    张表数月前得天子征召,在天子身边为侍郎,如今第一次从征,自然想在天子面前表现表现。

    此时听出了法邈在点自己“不自量力”之意,一时间恍然醒悟,俯首不敢轻言。

    马谡先前谓为知兵,与丞相谈兵自昼及夜,通宵达旦,蜀中所有人都认为马谡能够接丞相衣钵,结果他是个什么下场?

    刘禅见法邈、张表二人神色,开口徐言道:

    “这样,你们二人把胸中之策都写在竹简上。

    “人有百密,必有一疏,或许朕与诸位将军所定之策有所疏忽,或许你们之策于大军而言有所裨益亦未可知呢?”

    刘禅确实与陈到、辅匡、阎宇、傅佥等人定下了计策。

    但他之所以带法邈、张表这些人在身边,为的就是锻炼锻炼这些年轻人,让他们将来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参关兴、傅佥等人军事。

    相较于有才却未必忠心之人,法邈、张表这些能够信重之人,才能只需能到中人以上,就已经能够当成国家栋梁之才来着重培养了。

    诸曹夏侯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法邈、张表二人相顾而视,陈到也向他们投去鼓励的眼神,国家缺少人才,两人都是忠烈之子,待老人们全都追先帝而去,国家的重担必然会落到他们肩上。

    法邈、张表两名年轻人遂取来笔墨竹简,开始写下自己胸中之策,而陈到也唤来亲兵,将自己签下的军令颁布了下去。

    几十艘赤马舟自『炎武』号停泊的港湾四散离开,陈到签下的军令迅速传达到每一名偏将、校尉手中,所有人都确定了自己的任务,命令士卒整装待发。

    未几,刘禅先后从法邈、张表两名年轻士子手中接过两卷写得满满当当的简牍。

    观毕。

    笑曰:

    “想不到汉卓、伯达所见略同,真不愧是一并长大的。”

    法邈、张表二人见天子脸上并无不悦异样之色,忐忑的神色尽皆放松了些。

    却见天子又鼓励道:

    “你们二人简上所书,与叔至将军适才签发那则军令所行之策,有异曲同工之妙,颇为可取。

    “当年翼侯为先帝辅翼,令先帝翻然翱翔,不可复制,今朕亦欲用智谋之士为朕张翼。

    “日后有什么想法计策,尽可放心大胆地与朕道来,不对也无妨,朕与诸位将军会酌情取之。”

    法邈、张表二士尽皆称唯。

    法邈直身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壮着胆子问道:“陛下,倘微臣之策真与陛下定计相似,微臣心中有一疑虑…”

    “汉卓直言。”刘禅将目光从大江上扬帆待发的艋艟、斗舰、连舫等战船上抽离,转身看向法邈,轻轻抬手。

    “当此抢滩鏖战之时,我大汉舟船一旦触锥沉江,会不会…会不会影响军心士气?”

    刘禅颔首,将目光投向陈到。

    法邈、陈表二人见此,亦顺着天子的目光看向大督陈到。

    却见陈到神色肃然,道:

    “就该对士气有些影响才对。

    “我们此番舍步卒水师东进,本意就是分散潘濬兵力,掩护傅公全夺取陆上深涧关。

    “倘若一点影响都没有,潘濬又怎会坚定在滟滪关与我大汉死战,而不发兵向山?

    “倘若一点影响都没有,潘濬又怎么会笃定,我大汉还并不知道他沉江之锥?

    “若非如此,接下来又怎么能出其不意,一举突破铁索关?”

    法邈与张表二人若有所思。

    陈到唤来巴东太守阎宇,命阎宇率白毦精兵一千人,负责保护天子及炎武号周全。

    而后竖起将纛,登上大汉第二艘五重楼船。

    大风吹起。

    大江之上,十余里范围内,首尾不能相望的汉军水师浩荡东下,进击的鼓声自炎武号所在港湾,一直响到滟滪关前。

    滟滪关内,潘濬闻得鼓声,又见江面上许久未动的汉军舟船,尤其是那艘竖『关』字大纛的楼船,此时竟有向下游江锥所在划去的趋势,一时心中大喜。

    …

    …

    当此之时。

    武昌,宫城。

    建国开元及新岁庆典的余温尚未散尽。

    太极殿中,暖香弥漫。

    丝竹之声,悠扬婉转。

    新即尊位的大吴天子孙权,正设宴款待群臣。

    殿内觥筹交错,笑语欢声,人人脸上尽是大胜曹休、新帝登基带来的振奋与喜悦。

    孙权头戴十二旒冠冕,身着玄衣纁裳,坐于御榻之上,意态舒闲。

    面色不知是因饮酒大醉,还是暖炉烘烤,又抑或是美人在怀,总之红润得有些过分。

    阶下校事吕壹、廷尉郝普,以及叛魏归吴,有着王佐之才大名的廷尉监隐蕃等人轮番上阵,向大吴天子说着恭维喜庆的话。

    “来!喝!与朕共醉!”孙权酒樽倾尽,快活大叫,见群臣举樽,竟是直接唱起歌来。

    一歌既罢,犹不尽兴。

    遂命爱将丁奉当众剑舞。

    丁奉剑舞钢劲有力,群贤无不抚掌大赞。

    孙权目光环顾太极殿,见文武贤达济济一堂,于是哈哈大笑,志得意满之情溢于言表。

    待丁奉一曲剑舞罢,孙权推开怀中美人,拉丁奉与自己同席共饮。

    然而还不待受宠若惊的丁奉推辞,却见一名内侍神色仓皇,脚步急促地自殿外趋入。

    其人径直绕过欢宴的群臣,小步急趋来到孙权御座之前前,手中羽檄帛书高举,跪地唱禀:“陛下,潘太常巫县千里急报!”

    丝竹声未停。

    但孙权及陆逊、徐盛、丁奉等几位大臣脸上笑意却是骤止。

    孙权眉头蹙了起来,似乎不悦于在这等吉庆时刻被急报打扰。

    他随手放下金樽,接过密帛,略带些醉意道:

    “必是潘承明又来请功,或是诉苦了。

    “前几日才来报,说自己察觉到蜀军似有异动。

    “朕已予他符节,命他全权…还有何……”

    孙权的话戛然而止。

    绢帛已然展开,上面是潘濬熟悉的、急促的字迹。

    孙权的目光快速扫过。

    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红润转为铁青。

    持着绢帛的手指,亦因过分用力而微微发抖。

    “砰!”

    孙权猛地一拍身前玉案。

    杯盘乱响!

    殿内瞬间死寂!

    所有乐工、舞姬骇得停住动作,不知所措。

    群臣的表情僵在脸上,惊疑不定地望向孙权。

    “刘阿斗!!!”

    孙权怒吼声打破了寂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

    众臣凝眸望去,却见这位天子额上已是青筋暴起,胸膛剧烈起伏。

    须臾,孙权一把将手中绢帛猛掷于地,猛地起身,冠冕上的旒珠激烈晃动,碰撞出凌乱的声响。

    阶下文武尽皆失色,面面相觑,不知军报上究竟写了什么,竟让这位大吴天子如此失态。

    “朕就知道!朕就知道!

    “这豚犬之子没安好心!

    “什么旋师成都…什么改元大典,全是诡计!”

    上大将军、荆州牧陆逊离席起身,快步上前。

    躬身拾起地上绢帛,迅速浏览一遍,神色沉静如水。

    “伏乞陛下息怒。”陆逊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此实蜀人惯用之谋。

    “出奇不意,攻其无备耳。

    “先前示天下人已西归成都,正为松懈我大吴警惕之策也。

    “幸得潘太常洞察先机,早有提防,密探四布,据关固守,方使蜀贼狡计不能得逞。

    “观潘太常急报所陈。

    “蜀虽连破西林、石崖二关。

    “然滟滪关、深涧关、铁索江关俱险固之至,军备已足,至少可与蜀人相持一月有半。

    “一个半月,于我大吴足矣。

    “请陛下即刻下诏,命荆州诸防筹措粮草军械。”

    他的话条理清晰,顿时让殿内惊慌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孙权喘着粗气,重重坐回御榻,目光阴沉地盯着前方,咬牙道:

    “伯言所言,朕岂不知?

    “只是这口气……朕咽不下!”

    “陛下……”这时,镇东将军、芜湖侯徐盛也出列。

    他重伤未愈,脸色还有些苍白。

    但眼神锐利如旧,拱手请命。

    “蜀寇猖獗,臣请率一军西进。

    “驰援潘太常,必为陛下大破蜀军!”

    孙权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摆了摆手:

    “文向伤体未愈,岂可轻动?

    “无妨,无妨。

    “巫县有承明(潘濬),公礼(孙韶)。

    “秭归有子鱼(周鲂)。

    “夷陵有义封(朱然)。

    “房陵,临沮还有文珪(潘璋)监视赵云,足以应对。

    “承明既言能守一月又半,我大军调度可从容不迫。”

    他的理智渐渐回笼,开始从容思考全局。

    陆逊微微颔首,沉吟片刻,又道:

    “陛下,潘太常虑事周全,然臣另有一忧。

    “房陵之赵云,乃蜀之宿将,用兵老辣。

    “若见巫县战起,难保不会弃房陵行险策,尝试循山间秘径穿插,以扰巫县之后。

    “需严令义封(朱然)、文珪,加强秭归、信陵一带戒备,尤其注意北面山道,绝不可给赵云任何可乘之机。”

    孙权闻言,神色一凛,彻底冷静下来:“伯言所虑极是!吕壹!”

    一直躬身侍立在侧的中书典校郎吕壹立刻上前:“臣在。”

    “即刻拟旨!”

    “令镇北将军潘璋,严守房陵、临沮,多派斥候,详查北面山隘溪谷!

    “若有蜀军自房陵方向而来,无论多寡,务必阻截歼灭,不得使其一兵一卒威胁巫县粮道归路!

    “再传令各郡,速调粮草军械,发兵三万,由……”

    他的目光在众将中扫过,开始快速而清晰地下达一连串命令。

    殿内的喜庆气氛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战来临的紧张与肃杀。

    歌舞更早已屏退。

    虽白昼仍灯火通明的大殿,只回荡着孙权发号施令的声音,以及群臣领命应诺的沉肃声响。

    一场原本为庆祝新岁与新帝的盛宴,变成了应对战争的军事会议。

    西线突如其来的烽火,就好像是刘禅在他头上浇了一大盆冷水。

    孙权脸上醉意与快活之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眸中的怒气与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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