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星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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璀璨的破晓晨星照彻长夜，荒凉的原始大陆亦因此镀满星辉。
大抵是许久未见太阳的缘故，以致惊鸿一瞥时竟令他误以为光耀万物的恒星坠入了尘世。
须臾，他豁然开朗，那其实是精灵萦绕周身的圣光可与日争辉。
不，太阳在其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当星芒汇集的战矛锐不可当地贯穿了那号称坚不可摧的石盾，也彻底击溃了潜逃者负隅顽抗的最后筹码。
“编号4541囚徒，莫塔里安，归案。”
“陛下，这家伙不仅重伤了雷龙骑士和流沙骑士，还撺掇其他囚犯暴动，将关押的上百妖兽一并释放，致使飓风星云生灵涂炭，精灵流离失所，此等狂徒万死难辞其咎，您为何还要心慈手软饶他性命？！”
“钺，你知道，泰坦监狱的典狱长一职空悬已久。”
“是，狱中多为穷凶极恶之徒，故时至今日未有能者胜任。”帝皇之钺不假思索作答，随即反问，“恕属下愚昧，不知这两件事有何关联？”
“新建立的政权尚不稳固，值此亟待招贤纳士之际，用人自当不拘一格。莫塔里安虽为阶下囚，屡次越狱但足见经验颇丰，想必会有相应的防范手段，由他监管再合适不过。”
“请陛下三思啊！您若是赋予这前朝余孽权力，便是养虎为患！”
“可他又做错了什么呢？他无非是前朝的旧臣，忠于自己的国君，忠于自己的朝堂。”
“难道您这么快就忘了上个月他深夜潜入您的行宫企图刺杀您一事？！”帝皇之钺愈发急躁，险些有失礼数，“陛下有所不知，服刑期间他还终日恶毒地诅咒您去……”
“朕当然清楚。即便如今一息尚存，内心仍无数遍咒朕下地狱。所以呢？”
“所以应该处死并诛九族！”
“九族？他是唯一存活于世的亡国奴，哪还有九族。”皇帝缓缓出语，声音不免沉闷了几分，“他出身忠义之门，其先祖与开国君主乃刎颈之交。”
“坚守祖训捍卫王室基业本无错，错的是他所侍奉之人非明主而是暴君！纵赤胆忠心，也得任他人嘲讽愚忠！”
皇帝不言，只是回忆起自己的历程，那段闹剧一般的历程。
成为上位者以前，置身这极度排外的边陲小国又是外来者的他，地位毋庸置疑比最底层的苦力还要卑微。
他对自己的过去毫无印象。或者说，没有过去。
幸而，尽管戾气横行，也仍有良善之辈愿意收留。
时值天灾人祸连年，荒唐的暴君对外宣称这是神罚。不仅变本加厉剥削压榨，民生苦不堪言，还推行定期献祭新生小精灵以平息神怒的祭礼。
起初，他未曾想以更加暴烈且极端的手段夺权，而将偏温和的变革方式作为优先策略。
奈何暴君无度，三番五次驳回谏言，不予理睬。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知何时，流言蜚语盛行，称他初现之日天地变色、日月无光，是灾祸的万恶之源。唯有将他献祭，一切问题才会迎刃而解。
而收留他的神职世家，竟因“窝藏灾星”的罪名满门皆灭。
再之后，是率兵远征归来的莫塔里安目睹暴君被钉死在廊柱上的一幕。
其实此事本身存在巨大的信息差。莫塔里安在暴君即位前就已出征，并不知晓其德行。
这种几近疯狂的打击报复，源自对自己眼里罪大恶极的“叛党”的仇视，以及家国易主严重失职的怨恨。
……
“……陛下，陛下！”帝皇之钺的呼唤传入耳，“您神游好久了，可是哪里不适？”
“没什么……只是困扰于众生看待问题的片面与武断。自证将是无比漫长的过程。然朕不仅有信心，还要让莫塔里安心服口服。”话音落下，祭出一套由魔能与稀有材料所铸造的重铠，束缚住那随时会灰飞烟灭的孱弱魂灵。
与此同时，七点钟方向数十米开外林立的怪石圈传出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
“谁在那！出来！”帝皇之钺当即警觉，紧握巨钺意欲上前。
“能在你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隐匿至今，非等闲之辈。”皇帝摇头，伸手阻拦对方，“朕去会会。”
不等双方接触，却见又一精灵从天而降。
“世间竟还有如此束魂神具，属实让在下大开眼界哈哈！”
“你是？”
“圣光灵王。”
“陛下，我怎么感觉他的圣灵力量比您更纯粹……”帝皇之钺压低了声音。
皇帝默然不应，期待着来者主动透露更多信息。
“实不相瞒，我已关注你多时，瀚宇星皇阁下。无可否认，你是一位贤明仁德的君主。但为何我在你身上感受不到那种被众生爱戴、受万人敬仰应有的喜悦呢？”
闻言，瀚宇星皇仰望浓墨般的夜空，唯见稀疏的几颗星子罗列。其间有一不胜光彩夺目的孤辰，看似被众星簇拥着，实则却与其余的距离最为遥远。
一如他自己，被泰坦星域苍生奉若神明，是不可触及、高高在上的太阳。
“高阁清寒。朕……我其实并没有那般迷恋皇权。”收回视线，他朝圣光灵王投去了不一样的目光，“愿同我平等交流者为数不多，你算一个。”
“哈哈哈，听你意思，更像是被架上皇帝之位的？”
本以为瀚宇星皇会避而不谈，不想竟意外的实诚。
原来，他不忍见民生疾苦，遂揭竿起义，自边陲小国至飓风星云再到整个泰坦星域，征战不休。不但推翻了披着神权外衣的王权，而且将幕后的始作俑者——七罪之神一并铲除。
原计划动乱终结后，从此云游四方。岂料精灵们却全力挽留并苦苦哀求，皇权是精神信仰，是文明基石，他们需要强者的庇护，方可在这乱世中生存与延续。
“不论是无名之辈还是九五之尊，我与他们始终未曾平等。早期的我像个诱拐犯，时常千方百计接触小精灵。它们天真懵懂，不会因尊卑有别而疏离。”
当然，普遍情况下都会被长辈发现，训斥一番神威不容冒犯，随后磕头赔礼谢罪。
“他们为何如此畏惧我，不理解。我解除了他们原本的压迫，却又成为了新的压迫？这不对。”
“因为奴性。”圣光灵王作答，一步步靠近瀚宇星皇，目光炯炯，“他们长期被奴役被践踏，未能觉醒自主意志。跪久了，尚且站不稳，你砸碎他们的镣铐，难道就会走路了？”
皇帝恍然，精神层面的解放远比肉体更加艰辛。幸运的是，这一回他似乎不再是孤独的执炬者了。
许是感受到对方的殷切，圣光灵王回以笑意真挚：“如你所想，我将与你结伴而行。”
“荣……”堪堪启齿，忽见虚空撕裂，一道小型裂隙陡然出现于怪石圈内。“不好！那个精灵……”
“别过去！”圣光灵王即刻截住瀚宇星皇，神情凝重，“那种东西远超时代认知，断然轻易接触不得。”
他正欲采取措施，然裂隙不过短短几秒就消失无痕了，仿若从未存在过。
“那究竟是……”
“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吧，回头再说。”
瀚宇星皇最后望了眼已被夷为平地的怪石圈，幽幽叹息：“……钺，汇报一下莫塔里安的状态，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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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他豁然开朗，那其实是精灵萦绕周身的圣光可与日争辉。
不，太阳在其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当星芒汇集的战矛锐不可当地贯穿了那号称坚不可摧的石盾，也彻底击溃了潜逃者负隅顽抗的最后筹码。
“编号4541囚徒，莫塔里安，归案。”
“陛下，这家伙不仅重伤了雷龙骑士和流沙骑士，还撺掇其他囚犯暴动，将关押的上百妖兽一并释放，致使飓风星云生灵涂炭，精灵流离失所，此等狂徒万死难辞其咎，您为何还要心慈手软饶他性命？！”
“钺，你知道，泰坦监狱的典狱长一职空悬已久。”
“是，狱中多为穷凶极恶之徒，故时至今日未有能者胜任。”帝皇之钺不假思索作答，随即反问，“恕属下愚昧，不知这两件事有何关联？”
“新建立的政权尚不稳固，值此亟待招贤纳士之际，用人自当不拘一格。莫塔里安虽为阶下囚，屡次越狱但足见经验颇丰，想必会有相应的防范手段，由他监管再合适不过。”
“请陛下三思啊！您若是赋予这前朝余孽权力，便是养虎为患！”
“可他又做错了什么呢？他无非是前朝的旧臣，忠于自己的国君，忠于自己的朝堂。”
“难道您这么快就忘了上个月他深夜潜入您的行宫企图刺杀您一事？！”帝皇之钺愈发急躁，险些有失礼数，“陛下有所不知，服刑期间他还终日恶毒地诅咒您去……”
“朕当然清楚。即便如今一息尚存，内心仍无数遍咒朕下地狱。所以呢？”
“所以应该处死并诛九族！”
“九族？他是唯一存活于世的亡国奴，哪还有九族。”皇帝缓缓出语，声音不免沉闷了几分，“他出身忠义之门，其先祖与开国君主乃刎颈之交。”
“坚守祖训捍卫王室基业本无错，错的是他所侍奉之人非明主而是暴君！纵赤胆忠心，也得任他人嘲讽愚忠！”
皇帝不言，只是回忆起自己的历程，那段闹剧一般的历程。
成为上位者以前，置身这极度排外的边陲小国又是外来者的他，地位毋庸置疑比最底层的苦力还要卑微。
他对自己的过去毫无印象。或者说，没有过去。
幸而，尽管戾气横行，也仍有良善之辈愿意收留。
时值天灾人祸连年，荒唐的暴君对外宣称这是神罚。不仅变本加厉剥削压榨，民生苦不堪言，还推行定期献祭新生小精灵以平息神怒的祭礼。
起初，他未曾想以更加暴烈且极端的手段夺权，而将偏温和的变革方式作为优先策略。
奈何暴君无度，三番五次驳回谏言，不予理睬。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知何时，流言蜚语盛行，称他初现之日天地变色、日月无光，是灾祸的万恶之源。唯有将他献祭，一切问题才会迎刃而解。
而收留他的神职世家，竟因“窝藏灾星”的罪名满门皆灭。
再之后，是率兵远征归来的莫塔里安目睹暴君被钉死在廊柱上的一幕。
其实此事本身存在巨大的信息差。莫塔里安在暴君即位前就已出征，并不知晓其德行。
这种几近疯狂的打击报复，源自对自己眼里罪大恶极的“叛党”的仇视，以及家国易主严重失职的怨恨。
……
“……陛下，陛下！”帝皇之钺的呼唤传入耳，“您神游好久了，可是哪里不适？”
“没什么……只是困扰于众生看待问题的片面与武断。自证将是无比漫长的过程。然朕不仅有信心，还要让莫塔里安心服口服。”话音落下，祭出一套由魔能与稀有材料所铸造的重铠，束缚住那随时会灰飞烟灭的孱弱魂灵。
与此同时，七点钟方向数十米开外林立的怪石圈传出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
“谁在那！出来！”帝皇之钺当即警觉，紧握巨钺意欲上前。
“能在你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隐匿至今，非等闲之辈。”皇帝摇头，伸手阻拦对方，“朕去会会。”
不等双方接触，却见又一精灵从天而降。
“世间竟还有如此束魂神具，属实让在下大开眼界哈哈！”
“你是？”
“圣光灵王。”
“陛下，我怎么感觉他的圣灵力量比您更纯粹……”帝皇之钺压低了声音。
皇帝默然不应，期待着来者主动透露更多信息。
“实不相瞒，我已关注你多时，瀚宇星皇阁下。无可否认，你是一位贤明仁德的君主。但为何我在你身上感受不到那种被众生爱戴、受万人敬仰应有的喜悦呢？”
闻言，瀚宇星皇仰望浓墨般的夜空，唯见稀疏的几颗星子罗列。其间有一不胜光彩夺目的孤辰，看似被众星簇拥着，实则却与其余的距离最为遥远。
一如他自己，被泰坦星域苍生奉若神明，是不可触及、高高在上的太阳。
“高阁清寒。朕……我其实并没有那般迷恋皇权。”收回视线，他朝圣光灵王投去了不一样的目光，“愿同我平等交流者为数不多，你算一个。”
“哈哈哈，听你意思，更像是被架上皇帝之位的？”
本以为瀚宇星皇会避而不谈，不想竟意外的实诚。
原来，他不忍见民生疾苦，遂揭竿起义，自边陲小国至飓风星云再到整个泰坦星域，征战不休。不但推翻了披着神权外衣的王权，而且将幕后的始作俑者——七罪之神一并铲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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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是无名之辈还是九五之尊，我与他们始终未曾平等。早期的我像个诱拐犯，时常千方百计接触小精灵。它们天真懵懂，不会因尊卑有别而疏离。”
当然，普遍情况下都会被长辈发现，训斥一番神威不容冒犯，随后磕头赔礼谢罪。
“他们为何如此畏惧我，不理解。我解除了他们原本的压迫，却又成为了新的压迫？这不对。”
“因为奴性。”圣光灵王作答，一步步靠近瀚宇星皇，目光炯炯，“他们长期被奴役被践踏，未能觉醒自主意志。跪久了，尚且站不稳，你砸碎他们的镣铐，难道就会走路了？”
皇帝恍然，精神层面的解放远比肉体更加艰辛。幸运的是，这一回他似乎不再是孤独的执炬者了。
许是感受到对方的殷切，圣光灵王回以笑意真挚：“如你所想，我将与你结伴而行。”
“荣……”堪堪启齿，忽见虚空撕裂，一道小型裂隙陡然出现于怪石圈内。“不好！那个精灵……”
“别过去！”圣光灵王即刻截住瀚宇星皇，神情凝重，“那种东西远超时代认知，断然轻易接触不得。”
他正欲采取措施，然裂隙不过短短几秒就消失无痕了，仿若从未存在过。
“那究竟是……”
“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吧，回头再说。”
瀚宇星皇最后望了眼已被夷为平地的怪石圈，幽幽叹息：“……钺，汇报一下莫塔里安的状态，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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