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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索取暂缓,但韩丽梅的失望

    一、周末午后的平静假象

    周五傍晚,下班时间。丽梅大厦三十六层的办公室里,弥漫着一周工作结束特有的松弛氛围。同事们互相道别,商量着周末计划,脚步声、谈笑声、电梯到达的“叮”声,在逐渐空旷的空间里回响。窗外的夕阳将城市染成温暖的金红色,秋日的天空高远澄澈,是个适合放松的好天气。

    张艳红坐在工位上,慢慢地收拾东西。动作机械,缓慢,不像其他同事那样急切。她的帆布包里装着笔记本电脑、几份文件、一个水杯,和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手机很安静,从周三下午收到奖金通知、母亲狂喜来电之后,就再也没有响起过家里催钱的电话。

    十万块的特殊贡献奖,税后八万三千多元,在周四下午打入了她的工资卡。几乎在同一时间,母亲再次发来语音,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一丝如释重负:“艳红,钱收到了!你哥下午就去把首付交了!开发商说月底前就能办贷款手续!这下可算踏实了!”

    踏实了。母亲用这个词形容。一个家庭,因为十万块钱,从濒临破裂的边缘,被拉回了“踏实”的轨道。而她,是那个被全家人感激、称赞、视为“功臣”和“指望”的女儿。

    但她自己,并不感到踏实。

    从周三下午收到通知到现在,两天时间,她一直处于一种奇异的、悬浮的状态。工作照常进行,庆典后续的收尾报告、东南亚市场数据的整理,都在按部就班地推进。苏晴没有再找她谈奖金的事,只是偶尔询问工作进度,态度和往常一样,专业,平静。同事们似乎隐约知道了她得了“大奖”,有人投来好奇或羡慕的目光,但没人当面问起——在丽梅集团,员工收入是敏感话题,大家保持着心照不宣的界限。

    表面看起来,一切如常。甚至比之前更好——困扰她多日的家庭危机解除了,账户里多了一笔“巨款”,工作中似乎还得到了高层的认可。她应该感到轻松,感到希望,感到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她没有。

    那八万三千块钱,静静地躺在她的工资卡里,像一个陌生的、沉重的存在。她甚至没有去动它。除了周四晚上,母亲在微信上小心翼翼地问“艳红,你那钱……够用不?要不妈给你转回去点?”,她回复“不用,我够”之外,她和那笔钱之间,没有任何互动。

    她不敢用。仿佛那钱不是她的,而是暂存在她这里的一样东西,随时可能被收走,或者需要她付出未知的代价。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用。存起来?那是“特殊贡献奖”,是工作所得,似乎应该用于提升自己?还是像以前一样,大部分寄回家里?可这次家里已经拿到了十万,短期应该不会再要。

    她陷入了更深的茫然。以前,虽然穷,虽然累,虽然被索取,但至少目标明确:挣钱,寄钱,活下去。每一步都沉重,但方向清晰。现在,突然多了一笔“横财”,前方的迷雾却没有散去,反而更加浓重。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该往哪里走。

    更重要的是,那笔钱的来历,像一根刺,始终扎在她心里。苏晴的解释,公司的流程,一切看起来都合规合理。但那种过于完美的巧合,那种被刻意强调的“工作贡献”,那种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全部流程的速度,都让她无法真正相信,这只是一次单纯的“论功行赏”。

    她想起了韩丽梅。那个在地下车库与她有过几次简短对话,问过她家庭情况,知道她有个“走失的姐姐”的女人。是韩总最终审批了这笔奖金。韩总知道吗?知道她的困境吗?如果知道,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帮她?如果不知道,又为什么会批准这笔略显牵强的“特殊贡献奖”?

    疑问像藤蔓一样,在她脑中缠绕生长,找不到出口。她不能问苏晴,不能问同事,更不能去问韩丽梅。她只能把这些疑问,连同那八万三千块钱一起,压在心底,成为一个秘密,一个负担,一个让她在夜深人静时无法安眠的谜。

    胃部的疼痛,在奖金到账后,似乎减轻了一些。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那根紧绷的弦稍微松了一点点。但另一种更隐晦的不适,一种对自身处境失控的恐慌,一种对未来的巨大不确定感,开始悄然滋生。

    她背起帆布包,离开工位,走向电梯。脚步依然有些虚浮,背脊挺直,但眼神里缺少了之前那种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般的决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混合着困惑和疲惫的空茫。

    电梯镜面映出她苍白安静的脸。她知道,这个周末,她依然会回到那个八平米的出租屋,依然会吃速食面,依然会熬夜看那些看不懂的市场数据。账户里多了八万块,但她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发生任何本质的改变。

    改变的,或许是家人对她的态度,是公司里某些人看她的眼神,是她自己心里那再也无法复原的、对“公平”和“努力”的简单信任。

    电梯下行,城市在脚下铺展。灯火渐次亮起,周末的夜晚即将开始。

    而她,揣着那个沉重的秘密和八万块烫手的“奖励”,走向的,依然是一个孤独而迷茫的周末。

    二、三十八层的冷静观察

    同一时间,丽梅大厦三十八层,集团高管办公区。

    这里比三十六层更加安静,空间更开阔,装饰更显奢华和私密。深色的实木地板,抽象的艺术画,巨大的观景植物,空气里是更高级的定制香氛,混合着雪茄和旧书的淡淡气息。这里是权力的核心区域,寻常员工不得进入。

    林薇的办公室就在这一层,位于韩丽梅总裁办公室的斜对面。此刻,她正坐在电脑前,审阅一份关于下周高管会议的材料。她的办公室不大,但布置得极其简洁高效,所有物品各归其位,一丝不乱,像她本人的风格。

    墙上的时钟指向下午五点四十分。她刚刚结束与苏晴的每周例行电话沟通,内容涉及行政部下周的工作安排,以及……一些非正式的观察交流。

    关于张艳红。

    林薇端起手边的骨瓷茶杯,喝了一口温度正好的大吉岭红茶。茶香清雅,让她保持清醒。她的目光落在电脑旁边的一个加密记事本上,上面记录着几个关键词:

    • 奖金到账(周四 PM)

    • 家庭反馈(积极,感激,危机感解除)

    • 员工状态(表面平静,工作如常,无明显情绪波动)

    • 消费/动向(无异常,未动用奖金)

    • 疑问/探寻(无,未向任何同事或主管询问奖金详情)

    这些信息,来自苏晴的侧面观察,以及她通过人力资源系统权限看到的工资发放记录和员工自助平台登录记录(仅限于查看张艳红是否查看了奖金详情或相关制度文件)。她不会、也不能监控员工的私人通讯和消费,但通过有限的、合法的管理渠道,可以拼凑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轮廓显示:那十万块奖金,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张艳红的个人世界里,激起了预期的涟漪——解决了家庭危机,获得了家人感激。但在她作为“员工”的层面,却似乎被平静地接受了,没有引发额外的疑问、探寻,或者……警惕。

    没有疑问。没有探寻。没有警惕。

    林薇的指尖,在光洁的实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这个细节,在她看来,值得注意。

    一个底层员工,突然获得一笔远超预期的巨额奖金,理由虽然合乎制度,但细究起来并不那么坚实。正常情况下,员工会有什么反应?欣喜若狂?疑惑不解?向主管或HR求证?至少,会对这“意外之财”的来源和性质,产生本能的追问。

    但张艳红没有。她接受了苏晴的解释,感谢了公司,然后……继续工作。既没有表现出对这笔“横财”的过度兴奋和挥霍倾向(这倒是好事),也没有表现出对奖项背后逻辑的深度思考和质疑。

    这是一种顺从。或者说,是一种在长期底层生存中形成的、对“上位者恩赐”的习惯性接受和沉默。不追问,不深究,给就拿着,不问为什么,也不去想拿了之后会怎样。像久旱的田地,终于等到一滴雨水,只顾着吸收,顾不上分辨这雨水是来自甘霖,还是来自某个隐藏的泉眼。

    这种顺从,对管理者来说,或许是“省心”的。员工不闹事,不找麻烦,安心工作。但从另一个角度,特别是从韩丽梅可能存在的、更深层的期望来看,这或许意味着……某种失望。

    林薇想起昨天下午,她向韩丽梅简要汇报奖金发放后初步观察时,韩丽梅的反应。当时韩丽梅正在批阅文件,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目光没有从文件上移开,只淡淡说了一句:“知道了。继续观察。”

    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但林薇跟了韩丽梅多年,能捕捉到那平静之下,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不存在的……意兴阑珊。

    韩丽梅设计这个“特殊贡献奖”方案,固然是为了以最合规、最隐蔽的方式解决张艳红的家庭危机。但以林薇对韩丽梅的了解,这位总裁的行事,往往带有深层的、多重的目的。给予帮助的同时,也是一次测试,一次观察。

    测试什么?观察什么?

    或许是测试张艳红在获得“意外之助”后的心性:是会因此沾沾自喜,放松要求?还是会更加努力,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份嘉奖?是会心生疑虑,主动探寻真相?还是麻木接受,安于现状?

    观察什么?

    或许是观察这个可能与自己有血缘联系的女孩,在面临人生转折时,会展现出怎样的心智和韧性。是具备独立思考、审视处境的警觉性,还是只有逆来顺受、被动接受的生存本能。

    从目前观察来看,张艳红的反应,似乎更偏向后者。她接受了奖金,解决了家庭麻烦,然后……回到了原来的轨道。没有追问,没有探索,没有表现出任何超越“生存”层面之上的、对自身处境和命运的主动审视和把握。

    这对于一个需要不断学习、成长、承担更多责任的潜在培养对象来说,或许不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林薇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凉了些,涩味更明显。她放下杯子,在记事本上又加了一行字:

    初步评估:危机干预成功,短期压力解除。员工稳定性暂无忧。但主动性、警觉性、深层思考能力未见显现。后续成长性待观察。

    写完后,她将记事本加密保存,关掉。然后,她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下周的高管会议材料上。

    窗外,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天空是深沉的靛蓝色,城市的灯火更加璀璨。三十八层的高度,足以将这片繁华尽收眼底,也足以让她保持冷静超然的观察距离。

    张艳红的家庭索取,因十万奖金而暂缓。但韩丽梅心中那点或许连她自己都未完全明言的期待,却可能因这女孩平静的接受和沉默的顺从,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失望。

    那失望很轻,很淡,几乎不存在。但它确实在那里,像茶杯边缘一丝几乎看不见的茶渍,不影响饮用,却昭示着某些东西,与预期略有偏差。

    三、顶层公寓的短暂出神

    周六上午十点,韩丽梅位于南城顶奢公寓的顶层家中。

    超过三百七十平米的平层空间,设计极简而奢华,充满艺术感。整面的落地窗将城市天际线和远处江景毫无保留地纳入视野。阳光毫无阻碍地洒满客厅,在光洁的意大利大理石地板和昂贵的现代艺术品上跳跃。空气里流淌着舒缓的古典钢琴曲,音质纯净,来自隐藏式顶级音响系统。

    韩丽梅穿着一身浅灰色的羊绒家居服,赤足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手冲咖啡。她没有化妆,长发松散地挽在脑后,神色是难得的放松。周末的上午,是她允许自己暂时脱离“总裁”身份,享受私人时光的片刻。通常,她会看看书,听听音乐,或者处理一些不紧急的私人信件。

    但此刻,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焦点却有些发散。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林薇昨天下午的汇报,和那份关于张艳红奖金发放后初步观察的加密摘要。

    “……家庭反馈积极,危机感解除。员工状态表面平静,工作如常,未动用奖金,未对奖项来源表示疑问或进行探寻……”

    平静。如常。未动用。未疑问。

    这几个词,像几个简单的音符,在她脑中反复排列组合,却奏不出一段令她满意的旋律。

    她设计那个“特殊贡献奖”方案,初衷当然是为了解决那个女孩眼前迫在眉睫的危机。十万块,对她来说微不足道,对那个女孩却是救命稻草。用最合规的方式抛出这根稻草,是她理性权衡后的最优选择。从结果看,目的达到了,家庭危机解除,员工情绪稳定,工作未受影响。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完美。

    可是……

    为什么心里会有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的……不畅快?

    是因为那女孩过于平静的接受吗?仿佛那十万块只是她应得的,是“工作表现”的自然回报,无需惊讶,无需感激,也无需深究?

    还是因为,在她隐秘的期待中,或许希望看到一些不同的反应?比如,一丝困惑,一点警觉,甚至是一次小心翼翼的试探?毕竟,以那女孩的细心和之前表现出的、在困境中挣扎求存的韧性,她应该能察觉到这奖项背后的些许不寻常。

    可她没有。她只是接受了,像接受每月固定的三千五百块工资一样自然。然后,继续她沉默的、负重前行的生活。

    这种顺受,让韩丽梅感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仿佛她精心投下的一颗石子,没有在潭水中激起她预期中的涟漪,只是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被那潭深水平静地吞没,连一点像样的回声都没有。

    那潭水,是张艳红沉重而麻木的生存现实,是她早已习惯的、对命运任何安排都逆来顺受的沉默。而韩丽梅,站在水边,想试探水深,想看看水下是否有潜流,是否有生机,投下的石子却只换来一片沉默。

    这种沉默,让她感到一种距离。一种她无法用财富、权力、或理性算计跨越的距离。那是两个世界的距离,是两种生命体验的距离,是云端与泥沼的距离。

    即使她们可能血脉相连,这种距离,依然真实存在,且难以弥合。

    韩丽梅喝了一口咖啡。咖啡是顶级瑰夏,她最喜欢的庄园,最精心的烘焙和冲煮,风味层次丰富。但此刻尝在口中,却觉得有些过于精致,少了点……真实生活的粗粝感。

    她想起张艳红在地下车库推着的那辆破旧电动车,想起她手里拿着的干硬馒头,想起她苍白脸上深重的黑眼圈,想起她说“杀了我,我也拿不出”时,那种绝望的平静。

    那个女孩的世界,是由冷馒头、速食面、八平米出租屋、胃痛、家人的索取和咒骂构成的。她的世界,是由瑰夏咖啡、顶层公寓、私人飞机、数十亿的商业决策构成的。

    十万块奖金,对她来说,是从一个世界抛向另一个世界的绳索。她抛出了,对方接住了。但接住之后,两个世界依然平行,没有交汇,没有对话,没有她或许隐隐期待看到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哪怕一丝微弱的、主动的信号。

    是她期望太高了吗?还是她以己度人,将自己习惯于掌控、审视、主动出击的思维模式,投射到了一个在生存线上挣扎、早已习惯了被动承受的女孩身上?

    也许,对张艳红来说,平静地接受,不追问,不探寻,才是她在这种处境下最本能的、也是唯一的生存策略。追问真相可能需要勇气,而勇气,在长期的重压和匮乏中,是奢侈品。接受恩赐,然后沉默,才是她能活下去的方式。

    韩丽梅靠在冰凉的玻璃窗上,望着脚下渺小如模型的城市。街道上车流如织,行人如蚁,每个人都奔着自己的生活,或沉重,或轻快,或茫然。

    而她,站在这座城市的最高点之一,掌控着庞大的商业帝国,却在此刻,为一个底层女孩面对“意外之财”时的平静和沉默,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失望。

    这失望,无关对错,无关得失。只是一种微妙的心理落差,一种精心设计的棋局中,对手(如果那女孩算对手的话)没有按照她预期的方式落子,而是以她未曾预料、甚至有些轻视的“顺从”来应对,所产生的、一丝极淡的意兴阑珊。

    但韩丽梅很快调整了心绪。她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不会长久沉浸于无谓的情绪。失望只是瞬间的波动,理性的评估和后续的布局才是重点。

    奖金已经发出,危机暂缓。张艳红的工作表现暂时稳定。血缘的猜想尚未证实,DNA样本的获取需要等待更自然的时机(也许就在不久后的某次“工作接触”中)。观察和评估,仍需继续。

    至于那点失望……就让它像窗外的云一样,飘过就算了。

    她放下咖啡杯,转身走向书房。周末还有几份投资报告需要看,还有下周的董事会议题需要准备。

    生活继续,工作继续,观察继续。

    而那十万块奖金引发的短暂涟漪,似乎正在缓缓平息。家庭的索取暂缓了,但新的故事,或许正在平静的水面下,悄然酝酿。

    至于韩丽梅那点不为人知的失望,就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最终沉入水底,不会留下任何可见的痕迹。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平静的潭水之下,某些她原本或许怀有的一丝微弱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也随之悄然沉没了。

    阳光依旧明媚,城市依旧繁华。

    顶层公寓里,古典乐悠扬,咖啡飘香。

    而那个在底层挣扎的女孩,或许正坐在八平米的出租屋里,对着账户里多出的八万块钱,继续着她沉重而迷茫的、无人知晓的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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