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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赤鹮栖罪

    江念苳是被一阵冰凉的剑穗扫醒的。

    宿醉后的头痛如针扎,她勉强睁眼,见瑰熏儿的七绪剑尖正抵着自己眉心,圣光在剑身流转,刺得她下意识偏头躲避。“江姑娘,该动身了。”她的声音清冷如霜,“再耽搁,何夫人怕是要亲自来请你。”

    江念苳翻身坐起,绯红绸衫的衣襟上沾着昨夜酒渍。她抓过蛇形剑,剑鞘上凝着晨露的寒意让她清醒几分。沈芳璃已捧着鎏金婚服跪在榻边,银发垂落如瀑,袖口隐约露出内衫的金属光泽。

    “小姐……夫人方才派人传话,问您何时过去试衣。”慕云春怯生生地禀报,手中托盘盛着醒酒汤,热气氤氲。

    “急什么?婚期还有半月。”江念苳冷笑一声,指尖却攥紧了婚服衣角——并蒂莲与双鱼纹在晨光中泛着血丝般的金线,刺得她眼眶生疼。楚俞珩的婚书还压在枕下,那句“待紫叶茄开时,共饮合卺酒”此刻成了最讽刺的谎言。

    ——若母亲追问,便说我要提前熟悉楚师兄的起居习惯。

    她深吸一口气,御剑掠过咏春峰云海。沈芳璃紧随其后,天璃杖在空中划出淡蓝弧光,身形却踉跄不稳,显然对御剑术并不熟练。

    咏春峰浸在淡青色的天光中。庄主居所“天侣峰云”的牌匾高悬正门,两侧门扉刻着朱漆楹联——上联“淬剑洺辉传万仞”,下联“栽花岚色绕千荪”。鎏金篆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辉,剑意与花香似从联中透出,映着檐角垂落的紫藤露珠,更显夫妻琴瑟和鸣之态。

    江念苳驻足仰头。门扉楹联上的“淬剑洺辉”四字如父亲执剑时的寒光,而“栽花岚色”又似母亲指尖抚过毒瓣的温柔。幼时她常蹲在门槛边,看父亲擦拭铁剑,母亲修剪花枝,剑鸣与落花声交织成曲……如今这和谐的假象下,却藏着弑父夺位的血腥秘密。

    庭院内,何芊岚培植的毒花竞相绽放,蓝紫相间的曼陀罗、殷红如血的彼岸花,以及叶片泛着银光的紫叶茄,在晨风中摇曳出妖异的弧度。廊下挂着的金丝鸟笼内,一只朱顶白羽的赤鹮正用喙梳理毒羽,啼鸣声尖锐刺耳。

    何芊岚正用银剪修整一株紫叶茄的毒刺。天青绸衫的袖口绣着江家暗纹,指尖染着淡紫汁液——那是调配“鸠羽散”的痕迹。见江念苳落地,她头也不抬道:“昨夜醉得连蛇形剑都握不稳,今日倒惦记起婚房了?”

    江念苳强扯笑意,将沈芳璃推至身前:“楚师兄最爱清净,婚房布置自然要亲自把关。”她指尖暗暗掐住少女腕骨——这是警告,亦是求救。沈芳璃跪地奉上婚服时,袖口导灵铳的金属冷光一闪而逝,何芊岚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丫头面生得很。”她搁下银剪,缓步逼近沈芳璃,指尖挑起少女下颌,“银发天蛮族……十多天前,郫山脚发现的天鲲教余孽尸体,巡逻弟子说见过类似的身影。”

    沈芳璃浑身一颤,结结巴巴道:“夫人明鉴……我来自沃肯公国秞岛,因海难流落吉鲁尼,后来失忆……”

    “失忆?”何芊岚的银剪抵住沈芳璃喉间,毒花汁液顺着剪尖滴落,在青石板上蚀出白烟,“葬剑山庄的‘蚀骨香’专克撒谎之人。”

    江念苳横剑格开银剪,剑穗绯红如血:“娘若不信,大可去黑市查证!璃儿的卖身契还在我妆奁底层压着!”她抖开婚服,并蒂莲纹的金线在晨光中晃出涟漪,却掩不住莲花瓣银线的扭曲纹路——那是沈芳璃连夜刺绣时,因恐惧而颤抖的手留下的瑕疵。

    何芊岚沉默片刻,忽然抚过婚服衣襟:“针脚粗糙,莲花瓣的银线掺了杂质。”她转身走向花架,背影如松竹孤冷,“罢了,你们去试衣吧。”她忽然轻笑,转身剪下一朵曼陀罗掷入鸟笼,“赤鹮的毒羽,可比谎言干净多了。”

    暮色降临时,江念苳才带着沈芳璃脱身。婚房内,慕云春战战兢兢为二人更衣,沈芳璃的白绸衫被婚服金线勾出裂口,露出臂上一道淡红疤痕。

    ……

    凝声筒在寅时骤然嗡鸣。

    江念苳从榻上惊醒,一阵眩晕感让她险些摔碎铜盖。薛少陵的嗓音裹着电流杂音刺入耳膜:“赵义在江闵头骨的牙槽里发现了暗红色粉末,溶于酒后毫无痕迹,像是有延缓发作的特性——”

    “废话连篇!”她一脚踹翻案几,蛇形剑扫落满地毒经,“直接说像什么毒!”

    “江大小姐若肯翻两页书,何须问我?”薛少陵冷笑一声,凝声筒戛然沉寂。

    她咬牙披衣下榻,蛇形剑扫落书案上一摞毒经。何芊岚的书房弥漫着苦杏味,架子上摆满青瓷药瓶,标签皆用暗语书写。沈芳璃举着烛台跟进来,火光映出《百鸩录》封皮上一行小字:赤鹮冠羽,见血封喉,溶水则缓杀于无形。

    “原来……叫红鄂毒!”江念苳瞳孔骤缩。书中夹着一片赤鹮羽毛,黄白交杂的羽根处凝着黑血。她猛然想起父亲书房暗格内的青铜匣——江洺熠曾用此鸟毒处决叛徒。

    庭院突然传来脚步声。

    “小姐,夫人回来了!”慕云春的尖叫刺破寂静。江念苳扯着沈芳璃翻窗跃出,落地时故意踢翻廊下的毒花盆栽。何芊岚立于阶前,指尖毒蒺藜在晨光中泛着青紫幽光:“后山的赤鹮巢穴在断崖西侧,羽毛最艳。”

    江念苳背脊发凉——母亲果然早知她意图。她强装娇笑:“女儿是要猎些山雉给楚师兄炖汤!”说罢拽着沈芳璃疾奔入林,绯红剑穗扫过荆棘,割裂的藤蔓渗出毒浆,沾上衣襟便灼出焦痕。

    后山森林的雾气如亡灵裹尸布,赤鹮啼鸣忽远忽近。沈芳璃召出天笠统,长枪管的幽蓝光泽映出她惨白的面色。

    “西南方向,树冠!”沈芳璃低喝一声,天笠统枪迸发出火光。赤鹮振翅惊起,毒羽簌簌洒落,却在枪响瞬间骤然折转,黄白相间的羽翼掠过古木枝桠,稳稳落在木居飞檐的青铜铃旁。

    檐下阴影中缓缓走出一名佝偻老妇。她身披灰褐葛布衫,枯发用褪色丝绦胡乱束起,脸上密布暗红毒疮,唯有一双浑浊眼睛透出刀锋般的锐利。左手拄着桃木杖,杖身缠满发黑的纱布,裂开的缝隙中隐约露出缠枝莲与断剑的纹路——正是幽兰季府的家徽。

    “后山的活物,可经不起这般折腾。”老嬷嬷嗓音嘶哑如裂帛,目光扫过江念苳渗血的手背,“若不嫌弃寒舍简陋,进来敷点草药罢。”

    木居内弥漫着陈年药酒与腐木混杂的气味。江念苳佯装打量墙上兽皮,实则紧盯神龛旁悬挂的冰玉禁步——银铃缀着褪色丝绦,与玉婉嵋腰间佩饰如出一辙。沈芳璃忽然扯了扯她衣袖,示意看墙角木箱:箱盖上压着一柄断剑,剑格处赫然刻着“季”字篆文。

    “嬷嬷是终夏峰的人?”江念苳指尖抚过断剑裂痕。

    老妇斟茶的手一颤,药酒泼湿案几:“老身姓岳,曾是幽兰季府二小姐季媛的贴身丫鬟。”她佝偻的背影在烛火中晃动,仿佛被回忆压弯了脊梁。

    ……

    季府朱门在赦魂剑下轰然崩塌,江洺熠的剑尖挑开产房珠帘。季媛蜷缩在血泊中,染血襁褓裹着初生婴孩,啼哭刺破雨幕。她抱着婴儿跌入泥沼,桃木杖格开追兵的剑锋,杖身裂痕迸出的血珠与雨水交融。

    玉婉嵋月白裙裾扫过石阶,指尖凝霜冻住婴孩腕间鱼鳞疤痕:“从此她叫岳冰箐,是你的女儿。”

    女孩挽出葬花七式,玉婉嵋的冰玉禁步在风中轻颤,银铃纹样与襁褓残料重叠。

    ……

    “箐儿以为这荷包俗气,却不知它裹着她半条命。”岳嬷嬷枯手抚过箱中旧荷包,幽兰绣纹已被血渍浸成黑褐。

    江念苳猛然起身,袖中双鱼玉珏“当啷”坠地——那日摔碎的青梅玉佩残片,此刻竟与荷包上的幽兰纹严丝合缝。记忆如毒羽刺入脑海。

    “原来她是……”她攥紧玉珏,指尖被割出血珠。记忆闪回终夏峰桃林:岳冰箐的鹅黄襦裙被胭脂粉灼出焦痕,自己讥讽的冷笑,玉佩碎裂时她喉间压抑的呜咽……每一帧都化作毒针刺入骨髓。

    江念苳冲出木居时,赤鹮的毒羽在晨光中纷扬如雪。她将百解丹塞给沈芳璃:“盯紧我娘,我去终夏峰找她!”御剑腾空的瞬间,岳嬷嬷的叹息随风飘散:“那孩子下山前,对着碎玉哭了一夜……”

    终夏峰首徒的居所空寂如墓。案几上压着的信笺墨迹未干:“奉师命彻查浪天冒险团,归期未定。”江念苳拾起信笺边的玉屑,用染血的帕子小心包好。妆镜旁搁着半截鹅黄丝带——正是那日被自己剑气斩断之物。

    她解下腰间绯红剑穗,与鹅黄丝带并排放置。红与黄在晨光中交织,如血融于土,罪孽沁入尘埃。“至少要把玉佩补好……”她喃喃着,蛇形剑在鞘中发出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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