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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间幕:酒会(二)

    “你下错了。”罗伯特·基里曼一字一句地说,表情古板而严肃,仿佛一位正在给人上课的老教师。

    “什么?怎么会?”他的学生,一名双眼赤红、皮肤漆黑的巨人满头雾水地发问。“哪里下错了?这一步不是已经赢了吗?”

    远道而来的铁匠此刻双眉紧皱地坐在一张棋盘前,神色罕见地有些紧张。这与他的对手是谁无关,只因为这场棋局的输家要一口气喝下半桶黎曼·鲁斯的私人精酿.

    哪怕是对于火龙之主而言,这也绝非易事。他的对手自然也不想输,但此事并不能由他的心意改变。

    独臂之人叹了口气,扯开显得有些过紧的领口的扣子,向后一倒,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认输,兄弟。”安格朗干脆地颔首致意,同时仍不忘补充一句。“还有,别听那可恶的书记官的胡说八道,他只是想让你也和他一样,尝尝鲁斯的酒罢了。”

    伏尔甘挑起眉,看看他,又回头看看站在自己身边的基里曼。望着后者手里的木头酒杯,他竟也笑了。

    他缓缓起身,来到那已占据了这间宽阔宴会厅一面墙壁的深褐色木桶前,弯腰从中扛起一只,带着它回到了棋盘前。

    作为输家,安格朗却没什么抵触,反倒有些期待地来到了铁匠身前,单手掀起了封得极其严实的桶盖。

    一股非常刺鼻、非常浓郁的气味随之窜出,冲得手中仍然握着一只半满木头酒杯的五百世界之主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你还没喝完呢,罗伯特.”有人在他身后善意地提醒。

    书记官本想深吸一口气,再三考虑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他闭上眼,仰起头,将杯中蜜酒一饮而尽。

    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不让自己的舌头接触到冰冷的液体。然而,哪怕只是这一瞬的接触,他那已经可以用作分析仪器来使用的舌头也仍然将其中的每一味原料都辨识了出来,送至他脑中。

    罗伯特·基里曼皱着一张脸站在原地,足足好几秒后才低声咒骂了一句。

    “你用马库拉格方言在那儿说什么呢?”提醒他的人抬起手来,一把将他扶住,同时好奇地追问。

    “.只是感叹。”基里曼板着脸答道。“我实在没想到,鲁斯竟能往他的酒里加摧心草的萃取汁,这哪里还算酒,简直就是毒药!”

    “可它要真是毒药的话,你喝第一口的时候怎么没尝出来?”

    基里曼瞥了问话之人一眼,抽出被扶住的左手,不咸不淡地冷哼了一声。

    “因为我那时候半张脸都被这所谓的酒麻痹了,直到现在才适应!”

    话音落下,他便拂袖而去,回到长桌上去处理文件了。

    问话之人忍不住轻笑起来——在不久前的那场弑君棋中,就是他胜过了明显心不在焉的基里曼。

    后者虽然被棋局之外的事情牵动了心神,却不想辩驳些什么,只是愿赌服输地端起了酒杯

    “笑什么呢,福根?”

    “没什么。”

    身穿华服的彻莫斯人语气轻快地回答,同时快速转身,打算观赏安格朗的表情,却忽地面色一变。

    不为别的,只因为铁匠和角斗士二人正一左一右地封住了他的路,而铁匠正单手拿着三只酒杯,鲁斯的蜜酒在其中摇摇晃晃,颜色在柔和的灯光下绮丽而多变,艳丽得可怕.

    “干,干什么?”彻莫斯人色厉内荏地发问。“你为什么拿了三只酒杯!”

    伏尔甘也不答,只是笑着拿出一只,伸手递来。彻莫斯人立刻转身想走,却被另一只手搭住了肩膀。

    安格朗用一种极为罕见的不怀好意的声音对他说道:“别走啊,福根,鲁斯的精酿应该人人有份才对。你也不想他醒了之后知道你没喝他的酒吧?阿泽克·阿里曼和比约恩可是说这批酒在狼牙堡的地下埋了快四千年了。”

    “准确来讲,是三千七百六十二年。”

    福格瑞姆扭头望去,看见了正背对着他们站在一处全景窗观景的莱昂·艾尔庄森的背影,且不论雄狮究竟是出于何等想法开口纠正,彻莫斯人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大喊起来。

    “快来帮我,莱昂!”

    雄狮慢慢地转过头来,白发而蓄须,眼眸微眯,一副君主做派。然而,迎着福格瑞姆的眼神,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彻莫斯人的表情变得僵硬了些许,而这仅是开始。

    雄狮随即缓步走来,从伏尔甘手中接过那只酒杯,将它塞入了福格瑞姆手中。

    在后者不敢置信的眼神中,他轻哼着一笑。

    “你有所不知,兄弟,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批酒其实应当算是我和他一起酿的.就连加入摧心草的主意,也是我提的。”

    “看来你好像没得选了,福根。”安格朗愉快地说,从伏尔甘手中接过他的那杯酒。“咱们一起喝完,如何?”

    “好不,不,不对!”彻莫斯人在下意识地答应后幡然醒悟,立刻高喊起来。“我下棋没输啊,凭什么我要喝?!”

    “因为大家都会喝。”伏尔甘笑眯眯地回答。“当然,你也可以不喝,亲爱的兄弟,只是我想这对鲁斯而言不太公平。”

    彻莫斯人咬着牙齿仰起头,貌似气愤不已地将那杯蜜酒一饮而尽。在随之而来的剧烈冲击中,他痛苦地紧闭了双眼,嘴角却含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而在不远处的长桌上,费鲁斯·马努斯正在与佩图拉博交谈。

    两人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语速却极快,你一言我一语,几乎完全不停。

    坐在他们右侧的圣吉列斯百无聊赖地旁听着,对诸如‘改进蓄能线圈’、‘新型爆燃枪材料测试’这一类的话题显得有些冷淡,只偶尔回应一两句。

    这倒不是他真的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只是因为铁手与铁之主的谈话内容已无限趋近于纯粹的理论,而他在此方面涉足不深,实在难以发表什么有用的见解。

    为此,圣吉列斯觉得自己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收拢羽翼,安稳地坐在椅子上,偶尔尝一口面前那份已经被贝利撒留·考尔在太阳系内逐步推广开来的冰凉甜品。

    是的,大天使很喜欢这种制造成本低廉且口味十分丰富的小零食。

    有趣的是,此事并无多少人知晓,哪怕是在圣血天使内部,也只有寥寥几人知道他们的原体、帝国的摄政王、希望的象征与帝皇光辉的化身会在闲暇无事时一份接着一份地吃这仅售五帝国币的廉价甜品.

    但是,他这幅游离于谈话之外的姿态很快就引起了其中一人的不满。

    “圣吉列斯。”

    被喊到名字的大天使眉头一挑,稍作权衡后还是放下了手中银勺。带着完美无缺的微笑,他侧过头来,对面无表情的钢铁之主做出了一副倾听之态。

    “怎么了,阿博?”

    已对这个称呼无动于衷的奥林匹亚人冷笑着敲了敲桌面,毫不客气地下达了逐客令:“你还是找个别的地方吃那见鬼的甜食去吧,我和费鲁斯需要更大的空间!”

    圣吉列斯眉头一皱,看向铁手,后者倒是很坦然,点了点头,以表赞同。

    大天使微叹一声,端起面前银碟,缓缓起身,嘴上却仍不忘反击。

    “你们俩是打算在这儿打一架,把这桌子拆了吗?需要更大的空间我在这里坐着碍着你们什么了?”

    他抱怨着,脚步却马上加快,一溜烟便赶到了长桌末尾。那里坐着一个不起眼的棕袍牧师。相比起这间宴会厅内的其他人而言,他既无出众的容貌,也无高大强壮的躯体,就连坐姿都显得拘谨。

    “兄弟。”圣吉列斯笑着与他打了个招呼,毫不避讳地坐在了他左侧。“你近来可好?国教的改革还顺利吗?”

    牧师讷讷地点了点头,本想保持沉默,但大天使所问的那个问题实在是恰到好处,以至于他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就这样低声开口,滔滔不绝地讲述了起来。

    “不,一点也不好,圣吉列斯,一点也不好国教内部实在是有太多派系了,而且无论是大是小,他们普遍都认为自己才是最正确的那一个,我根本无法用言语说服这些狂信徒。”

    圣吉列斯挖起一勺盘中甜品,送至自己面前,却没有马上吃,而是先貌似随意地看了牧师一眼。

    “那么.”他轻声开口。“你完全可以用另一种办法嘛。”

    牧师原本就并不如何顺畅的呼吸为此忽地一滞,他苦笑着看向圣吉列斯,而后者已经将那勺美味送入了口中,正眯着眼细细品味。牧师不由得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想劝我接受教宗之位.但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我不适合。”

    “我可什么也没说,兄弟。”大天使轻飘飘地回应道。

    “好吧,那我就当你什么也没说了。”牧师无奈地回答,眼神却放到了圣吉列斯手中的银盘上。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略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在吃什么?新的甜品吗?”

    “是甜品,但已经流行有一阵子了,这是贝利撒留·考尔所发明的一种自动制造机能够调配出的数百种口味中的一种,他已经把它推广到太阳系内了.”

    “它叫什么?好吃吗?”

    大天使耸耸肩,挖下一大勺送入口中,略有些口齿不清地回答了牧师的问题。

    “考尔没给它起名字,不过,每个巢都有他们自己的叫法——神皇的礼物、奇迹之品、虔信者的报偿反正总是会和信仰扯上关系,人们普遍不相信这种美味竟然只用花上五帝国币就能买到。他们总觉得,这得花上点额外的价钱。”

    “五帝国币?!”牧师惊得甚至站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圣吉列斯仰起头,将餐盘搁至自己嘴边,将剩下的最后一点也送入口中,同时也以此动作掩盖了他满眼的计谋得逞的笑意

    数秒后,他放下盘与勺,正对着牧师的视线点了点头。

    “是的,你没听错,只要五帝国币。”

    牧师深吸一口气,坐下身来,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大天使的小臂,急切地追问了起来,语气几乎堪称哀求。

    “里面有糖吗?我的意思是,真正的糖分?其他原材料呢?品控如何?巢都里是否有人想垄断这些机械?”

    他越说越快、越说越激动,可到了后面,那声音却反倒低沉了下来。

    而圣吉列斯没有回答他,只是眯着双眼凝视那只伸出的手,其上纵横交错的可怖伤痕让大天使放在腿上的右手瞬间握紧成拳。

    “唉”

    牧师终于平静下来,低着头,长叹了一声。他像是变得十分疲惫,就这么慢慢地松开了手,靠在了椅背之上。

    “怎么了,洛珈?”圣吉列斯轻声问道。

    “我只是困惑。”洛珈·奥瑞利安低着头答道。“假如我还是传教士的话,刚才那些问题,我根本就用不着问。”

    “为什么呢?”

    “因为,在那时候,我可以走在人们之间。”洛珈低沉地说。“那时候,不管巢都里发生什么,我都能第一时间知道——谁的孩子生了病、谁的丈夫出了事故、谁的妻子难产——我可以通过这些小事判断出人们究竟过得好与不好。可是现在,我却连这样从前只消十分钟便能知道的事情都一无所知。”

    他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圣吉列斯。

    “马卡多告诉我,我必须进入国教去掌握更大的权力,才能让更多人都像我曾以传教士身份待过的那两个巢都里的人们一样,过得更有尊严、更加幸福。我知道他说得没错,可是现在,我却觉得这根本没有意义。假如位高权重的代价就是离那些最需要我帮助的人们越来越远,那这份权力还有何用处?”

    望着他痛苦不堪的兄弟,圣吉列斯没有讲话,那眼神非常复杂.

    而就在此时,一个离长桌还有段距离的、被磁力锁锁住了手脚的人却忽地发出了一阵略带嘲讽的轻笑——身上仍然缠着绷带的欧米伽以全然不符合他此刻尴尬窘境的悠闲语气缓缓地开了口。

    “我说,兄弟你都已经是枢机主教之一了,手底下不会没点效忠于你的侍僧和牧师吧?”

    圣吉列斯皱了皱眉,但并没有制止他。

    洛珈回过头去,神色复杂地答道:“有。”

    “那你何不让他们替你搜集这方面的事情呢?”欧米伽故意露出个阴恻恻的微笑。“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还是说,你死而复生之后得到的精神疾病竟然这样严重,以至于你甚至不愿意对他人下令?怎么,觉得自己不配?噢,兄弟,坦白来讲,若真要细究配与不配的问题,你甚至都不配活着。”

    他顿了顿,迎着面色已带上怒火的圣吉列斯的冷眼,歪了歪头,微笑着补上一句。

    “当然,我也是。”他说。“我们都不配活着。”

    “够了。”

    圣吉列斯阴沉地打断他,同时不由分说地一把拉起了正赞同地点着头的洛珈。

    “走,和我来,我们到露台上去细谈这个问题”

    望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孤身一人坐在角落里的残疾囚犯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片刻后,他费力地旋转身体,带动身下轮椅,向他的狱卒问了个问题。

    “我尊敬的好叔叔干什么去了,塞勒斯汀女士?他已经把我甩在这儿快一个小时了。”

    “我不知道。”捧着本书安静阅读的修女板着脸如是回答。

    “你不能知道知道吗?”

    “不能。”

    “拜托,女士”欧米伽哀求道。“我都快无聊死了!”

    塞勒斯汀抿着嘴放下书,起身便走,身后却传来了蛇首高兴的道谢声。

    “谢谢你,塞勒斯汀女士!”

    噢,神皇啊,让他闭嘴吧.塞勒斯汀掩面加快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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